“玉牌?”绯烟眉心一蹙,一抖袖子,将那块“杨”字牌滑入手中,在知县面前晃了晃:“这个么?”
那玉牌有些陈旧,但历史的沧桑无法遮掩墨玉的纯粹。黑亮的墨玉光泽闪烁变幻,知县的眼珠子也随着它转来转去,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他忙不迭地伸手想要抓住玉牌,绯烟却一缩手,抢在知县之前把玉牌收了回去。
知县脸色一变,看向绯烟有些不善:“姑娘这是何意?那玉牌意义重大,岂能容你随意玩弄!”
他突然放下脸,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怒气冲冲地放点狠话,却瞥见绯烟身旁的尉迟慕已经寒了脸,目光扫到他身上冰冷如严冬,让他后背发麻,知县的气势立刻弱了大半,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便悻悻闭了嘴。
绯烟见气氛突然有些僵硬,连忙打圆场:“如果这真是杨家人找的玉牌,为何会这么随意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一边向尉迟慕眨了眨眼睛,尉迟慕这才收了目光,深深看了眼绯烟,把脸撇向别处。
知县重重叹口气,开始慢慢回忆起了这段往事。
“城南杨家,听说是个百年望族,听说祖上是在京城一带,后来战乱逃到这里,安顿下来,并不断发展壮大。他们也做了不少善事,扶危济贫,兴修水利,大家伙都对他们十分感激。渐渐地,杨家就成了城中最具声望的家族,衙门中的官吏都以结交杨家子弟为荣。”
“杨家最重视的就是这个玉牌。听说当年,杨家人逃到城郊时天降大雪,族人都饥肠辘辘,被雪掩埋不能动弹。多亏了玉牌与雪颜色反差极大,才让偶然出城的农夫瞧见了,剩余的族人才得以活命。后来这枚玉牌被杨家人视为传家宝,只有家主才能佩戴,并不断流传下去。”
绯烟看了一眼小女孩,言语中带了些许的不可置信,“既然家主才能佩戴玉牌,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孩子身上?难道家主已经把传位给……”
知县摇摇头,苦笑道:“若是已经传位,那自然另当别论。然而据我所知,现任家主杨烈并没有宣布继承人,或者说,还没有等他宣布,已经病卧床榻,危在旦夕。”
“那现在谁来主持杨家的家事呢?”绯烟揉揉太阳穴,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愈发出乎意料。
“杨烈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清怀深受母亲疼爱,为人也算豪爽大方,宽厚实诚,很受众人爱戴。次子杨清歌随父,严以律己,办事老练沉稳,积威深重,野心勃勃。杨家早已分成两派,为争夺家主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半年前,他们偶然发现玉牌已经不在杨烈身上,便开始大肆寻找玉牌的下落,每个出入城的人都不会放过。”
绯烟皱眉:“动静闹这么大,杨烈没有什么反应吗?”老子还没死呢,两个儿子就盯着父亲座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这未免也太令人寒心。
“一来两人虽然暗地里早已撕破脸皮,但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让人抓不住把柄。二来……”
知县垂眼,“老家主病入膏肓了,这一年来一直精神恍惚,连自己都顾不上,更何况管儿子的事呢。”
一声狠狠地抽泣打断了知县的话,众人纷纷看向角落,小霸王诧异地回头,看见小女孩玻璃球般的大眼里早已经蓄满泪水,嘴紧紧地抿着,因为憋着不敢吱声,浑身都在不停颤抖。
一直默默无声的尉迟慕指着小女孩开口:“她和杨烈什么关系?”
“是杨烈最小的女儿,叫杨清如。”
知县看着杨清如,瘦瘦小小的一个娃娃,满脸泪痕,可怜无助地巴巴望着他。他微微叹气,思绪又回到半年前那个雨夜……
那夜电闪雷鸣,他因公事忙到了更深夜半才匆匆回府。本来已经筋疲力尽,想在马车里打个盹,不料马车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把他甩飞。
他惊得不轻,一股子火气蹭的蹿了上来,想都不想就扬手就给驾车小厮一巴掌。
小厮挨了巴掌,也不敢叫苦,转头就一把抓住罪魁祸首,把气出在那人身上。
“你是哪个不长眼的?没见到县老爷在马车里吗!要是老爷有什么损失,你有几条狗命赔的起?!”
他听见了风雨里传来细细抽泣声,听着像个孩子的声音,便往外一瞧,果然是个幼小的女娃娃,大雨已经将她的发型冲得七零八碎。一阵狂风袭过,她冻得瑟瑟发抖,蹲在地上小心摸索着什么。
小厮觉得还不解气,上去狠狠踹了几脚。一个小娃娃怎么承受得住成年男子的力道?她惊叫一声翻到在地,又拼命挣扎地爬起来,边哭边扒拉着石板地。
他动了恻隐之心,便喝住了小厮。本想就这般放过,不料即将放下帘子的一瞬间,他竟然瞥到一抹亮光一闪而逝。
那似乎是杨家人寻找的玉牌!
几乎不假思索,他跳下马车,一把拉住小女孩,从她拾起的荷包里搜出了玉牌。果然,玉牌上龙飞凤舞的“杨”字应证了他的猜测。
他把小女孩带回府里,连夜审问,却始终没有结论。
他曾以为这丫头是杨家的丫鬟,胆大包天偷了玉牌,可是后来见她身上衣料也比较名贵,虽然看着很脆弱,可是一身气派就不像个缩手缩脚的下人。
他便怀疑这个女孩必然与杨家有着什么联系。于是他托人旁敲侧击,果然几天后,他得知杨家走失了杨烈的女儿的消息。
原来,这个女孩竟然是杨烈最小的女儿杨清如。他要把她送回去,可是杨小姐不肯走,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