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就守在门外,如何听不到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谈话?见里面很久没有动静,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却发现大公子呆呆地坐在床上,表情忽悲忽喜,十分复杂。
“大公子,您千万别被二公子的话带进沟里去了。二公子对林姑娘心存偏见才会那般诋毁她。这些日子林姑娘如此照顾您,她是怎样的人,您难道还不了解吗?”李忠劝解道。
林淡初来的时候,啸风阁的人的确对她恨之入骨,可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她的无微不至,她的勤奋刻苦,她的重情重义、无怨无悔,早已打动了所有人。她对大公子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家如何看不出来?
“我明白。”薛伯庸无力摆手:“在啸风阁,她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为了我,她学会了做菜、洗衣、女红;为了我,她穿着粗布衣裳在乡野间行医。若是她想过好日子,又岂会心甘情愿受这些苦?”
正是因为看得太明白,他才会对薛继明的话产生那样剧烈的反应。他不担心林淡的欺骗,他只是担心林淡为了照顾自己而蹉跎一生。他已经是一个废人,又哪里敢奢望其他?
思及此,薛伯庸捂住脸,黯然长叹。
李忠见他想得很明白,便也不再多话,只是为他掖好被角就出去了。
翌日,薛伯庸本打算与林淡拉开距离,却又每每忍不住去靠近。林淡走时问他想吃什么菜,他摇头说没有,林淡转身就去了厨房,自顾自地炖了一锅羊肉,恰恰是他最近特别想吃的,即便她中午回不来,熟悉的味道依然会伴随在他身边。
晚上回来,林淡不顾他的百般拒绝,将他抱上轮椅便推了出去,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看着她兴致勃勃的小脸,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薛伯庸有再多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送回房间,道了晚安后,他按揉眉心,终于彻底向林淡投降。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一直由林淡掌控,她要靠近,他只能被迫接受,她要远离,他想追也追不上。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安,本已慢慢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的薛伯庸,看见自己无法行走的双腿,竟又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
他开始积极地寻医问药,以往被他百般推拒的药丸,如今全都认真服下,对医嘱也都一一执行,不敢懈怠。他的变化,薛夫人和老太君都看在眼里,自是十分高兴,至于林淡白天干什么去了,他不让问,她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一眨眼,三个月就过去了,林淡对内劲的运用已达到了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的境地,医术也在夜以继日地磨练中突飞猛进。她不再只治疗头疼脑热,而是开始关注疑难杂症,若是碰到特别罕见的病症,便会一心扑进去,花再多的时间和精力也在所不惜。病没治好,她会失落好几天,然后总结经验,再接再厉;病治好了,她会把治疗方法详细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参考。
她对医术的痴迷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却并不会因此而疏于对薛伯庸的照顾。两名侍卫跟随在她身后,见证了她从一个毫无经验的赤脚大夫,向名声远播的神医的转变。她治好了一例中风、一例肺痨、一例背疽,而这三种病,在时下乃必死之症。
两名侍卫原以为这只是凑巧,却没料遇见同样症状的病人,十有八.九她都能治好,还有一两个实属病入膏肓,救无可救。
她在不断地积累经验,也在不断地改进自己的医术,她开始摆脱书本里的知识,学着自己用药,大胆地推翻老祖宗的药方,重新配伍。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同寻常,更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达到了巅峰,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学习着。由于她只在偏远地区行医,名声仅限于乡野间的传言,京城内外竟对这位神医的存在全然不知。
慢慢的,两名侍卫对林淡越来越敬重,直至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林淡并未觉得自己如何厉害,毕竟她的老祖宗是一位牛人,治疗中风、肺痨等症,便似治疗头疼脑热一般信手拈来。这天,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治好一名臌胀病人,想起老祖宗的丰功伟绩,不由感叹道:“耗时二十九天,接连换了七八种药方才把病人救回来,我离真正的医道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惭愧啊惭愧!”
侍卫:“……”必死之人都被您救活了,您还想怎样?您怕是对“医道”两个字存在什么误解!
病人家属也有些无言以对,连忙准备了丰厚的酬金,把这位神人送出去。
二人登上牛车,摇摇晃晃到得西城门,就见另一名侍卫早已等在老地方,表情有些焦急,“林姑娘!”他大步迎上来,隔着车帘喊道:“人找到了!”
“哦,在哪里?”车帘唰地一声拉开,露出一张更为焦急的脸。
“在西河镇丰田乡。”
“车夫,赶紧改道去西河镇丰田乡!”林淡立刻下令。
车夫踌躇道:“东家,西河镇离京城远着呢,来回几十里路,此时去了,今晚怕是赶不回来!”
“那就不回来了。”林淡写了一张纸条让侍卫送回啸风阁,然后带着另一名侍卫去探望病人。一行人抵达丰田乡时天已经黑了,村子里犬吠声声,鸡鸣不绝,一派祥和景象。林淡在侍卫地带领下走到一座农家小院前,说明了来意。
门猛然从里面打开,一名妇人急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治好我儿子的病?”
“先让我看看再说。治不好我分文不取,大娘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