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和琉璃繁缕刚到学校便看见张铁男和李念奴一左一右给进校门的学生们分发一本写着密密麻麻字样的传单,秦少游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满了顾茂名平日里的恶贯满盈。
“她怎么也来了?”李念奴黯然问道。
我也不想她来,但是甩也甩不开。秦少游很想如实回答,但是尴尬地笑着说道,“她也想帮忙。”
张铁男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琉璃繁缕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时代在进步,我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闲事,把握好分寸就好。”
琉璃繁缕对张铁男鞠了一躬,“老师好。”她的举动让秦少游有些意外。
“同学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张铁男问。
“她叫夏繁。”秦少游抢着说。
张铁男从跨包里掏出两叠宣传单分给秦少游和琉璃繁缕,“等下课之后再找机会给全校同学分发吧。”
“反正你现在也不能回班里上课,不如过会去操场守着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们?”李念奴对秦少游提议道。
“那样也行,念奴你先回去上课吧。那我们几个去食堂和小卖部,把它糊在每个进门,每个窗口的墙上。让所有吃饭的同学都能看到。”张铁男说。
早读铃声响起,李念奴回班级上课了。张铁男、秦少游和琉璃繁缕在食堂大楼的每块墙上都贴满了讨伐顾茂名的公告。
“张老师,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如果学校追究的话,开除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了。”
张铁男在食堂大楼外的石阶上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
“你抽吗?”
秦少游摆手,“我不抽烟的。”
琉璃繁缕插话,“他现在的身体,禁止酒精和尼古丁。
秦少游越发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呵呵,小伙子年纪轻轻身体不咋行啊。”张铁男笑道。“我从18岁开始抽烟,22岁师范毕业后,便做了老师,一直到现在35岁。”
张铁男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口香烟。
“我以前也和他一样。”
“您指的是?”秦少游问。
张铁男又抽了口烟,“那是我的过往了。因为我以前也是个人渣教师。”
“算算也已经过了10个年头了。那时候我刚入职,面对着大不了几岁的学生们,我心里有恐慌。为了克服这样的恐慌,我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职教——暴力。也不是单纯为了殴打他们,只是给每个犯错了或者退步了的同学相适应的惩罚,口头上严厉的批评,严厉到近似于人格侮辱,甚至体罚。
因为很多老师都是这样做的,最初我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直到后来班上有一个女生,由于早恋被我抓到,公开批评了,也请了家长。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年17岁,上高二。我还记得她那天穿的蓝色碎花裙和她经常会背戴的大熊维呢包。”
一支烟抽完,张铁男又点了一根。
“那个女孩她怎么了?”
他张开了那满是黄牙的嘴,白色的烟雾从里面冒了出来。
“跳楼了。在几个星期后,夜深人静的一个晚上,她穿上那件漂亮的蓝色碎花裙选择了跳楼。我本以为请完家长,批评过,一切都在好转,他们能重新把心思投回学习上去的时候。在静悄悄中,火山‘boom’地爆发了。一切都令人始料未及。
后来我反思,是什么逼迫她走到这一步。是我和家长的批评吗?是强迫他们分手之后,男生的不作为吗?是在他们分手之后,全班同学的流言蜚语吗?
好在她跳下来的时候,先摔在了院里的那棵昂首耸立的茄冬树上,才慢慢和落叶一起,在空中打着旋再沉沉的落下。管理员发现清晨扫落叶的时候,发现落叶堆了满地,盖在她身上。”
“没死吗?”琉璃繁缕问。
“没有。送去医院,医生说来得还算及时。胸腔有积血,腹部有积水,两条腿粉碎性骨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哭着对我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现在非常后悔。对不起,张老师。’我告诉她,是张老师对不起她,迫于羞愧说完我便起身离开了。
男生在女生出事的当天就联系父母转学了。女生的父母来学校闹了好几个星期,后来学校赔了一点钱,虽然没有直接开除我,但也暗示让我早点辞职。再后来,我在家里歇业了几年,接着又辗转了几个培训机构后转到了现在这个学校。”
秦少游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张铁男身上,他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灵魂在,那就是曾经罪恶的过去。他们是同样的戴罪之人,是永远无法原谅也永远无法被原谅过往的人。
“不过也有好事。”张铁男吸完第二支烟说,“大概是在七年前,听以前的同学说,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高流大学新闻系。两年前,她主动发了信息给我,说她原谅我了,而且觉得特别对不起我。还说她已经毕业了,马上会以记者的身份在社会上立足什么的。我当时特别感慨,只回了四个字,‘大显身手’,哈哈哈哈。”说完,张铁男带着骄傲地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秦少游。”张铁男头转过来盯着他,“当我看到现在的顾茂名,就像看到了以前不争气的自己。我可以说是被以前的学生们拯救的罪人。你不用觉得我是多么伟大,多么正直的教师,我是怀着私心帮你的。在帮你的时候感觉像是在赎罪一样,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