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和乐楼很是安静,同往日里那迎来送往热闹非凡的模样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客人自然是没有的,甚至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龟公以及那些个姑娘们,都不自觉的放轻了手脚上的动作,不再向往日般吆喝呼喊不断。
和乐楼后院一座隐藏在亭台楼榭中的三层小楼,阵阵脂粉香气不断溢出,即便不用看,也知道这肯定是一座只有女子居住的绣楼了。
梅轩,凰娇娘在和乐楼中的栖身之所。
“娇娘啊,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楼内,凰娇娘安静的坐在绣床之上,已经整整半个多时辰,不哭不闹,不悲不喜,甚至连放在面前的香茗都没有喝过一口。
先前出现在雅间内的老鸨,看着不言不语的凰娇娘,着急的在温暖如春的绣房内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身契不是已经被那贾大人烧了么?娇娘你已经是自由身了啊,应该高兴才是啊。你这样不说不动不吃不喝,你是想要急死妈妈啊!”
“方姨,娇娘没事,只是想静静。”
一直不闻不动的凰娇娘自然能够听出来老鸨言语中的真切担忧和欣喜,过了良久终于开口道。
方姨,就是之前在雅间中出现的老鸨了。老鸨姓方,具体的名姓没有多少人知道。十数年前,方姨也是和乐楼中很是红极一时的头牌,随着年纪增长,渐渐年老色衰,又因为在和乐楼数十年,当年的红颜已经逝去,却终究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良人嫁娶,方姨就干脆留在了和乐楼做起了老鸨。
凰娇娘从进入和乐楼的时候,就是方姨在照顾和教导,琴棋书画乃至取悦男人的功夫,浸淫其中数十年的方姨要远比一般的教授要高明的多。
方姨和凰娇娘两人之间,亦师亦友,也许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在师徒和友谊之外,这些年的相依为命更多几分亲情在其中。所以和乐楼的姑娘,大多都是称她为方妈妈,而凰娇娘却是在人后大多时候都称呼她为方姨。
“唉哟,我的姑奶奶也,你还静个什么劲儿?那贾大人都做的那么明显了,将你的身契烧了,就是让你自己选啊,你这丫头那七巧玲珑心都到哪去了?莫非真被那贾大人给迷昏了头不成?……”
“方姨……”
“不过不得不说,那贾大人当真是跟之前变化太大了,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更难得的是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当朝一品,看看那些个士子们,看看那丞相公子乔德生,在那贾大人面前的畏缩模样!实在是解气!我看啊,贾大人假以时日拜相封侯那是一定的了,若是方姨再年轻个十几岁,一定要拼死也要将这样的金龟婿给抓牢了!”
方姨看着俏脸通红的凰娇娘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道。
在半个多时辰前,贾似道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和乐楼,一并带走的还有鼻青脸肿的乔玉。所以此刻这和乐楼的方妈妈说话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若是贾似道在的话,她自然是绝对不敢如此说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娇娘又能奈何?若是他真是有意,又怎会不说一言就此离去?”
凰娇娘神情有些恍惚似自言自语的又似在告诉身前比她还要焦急的方姨。
“唉哟,我的小姑奶奶,那贾大人是什么身份?当朝一品啊,更不要说他还已经成家,为了你暴打了那乔公子一通,若是他刚刚就将你带回府中,怕是明儿个御史台的那些个御史们,就要往死里弹劾他了。你不是说他如今境况堪忧么?这样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娇娘总觉得他烧了我的身契,有其他的用意。以他的为人,又岂会真的为了娇娘做出这等事?更莫说,坊间都说他府中的夫人也有着倾国之姿。”
“姑奶奶啊,你现在身契已经没了,莫非你还想着要留在和乐楼任人作贱不成?身契没了,可是临安城这官坊中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美事,你脑袋瓜子莫非真被烧糊涂了?”
方姨听到凰娇娘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尖着嗓子叫道。
“可是除了和乐楼,娇娘虽说有着自由之身,又能去往何处?离了和乐楼,怕是又将落入其他窥视娇娘身子的达官贵人之手,到不如在和乐楼中自在,至少不会又闲杂人等前来骚扰。”
“你……姑奶奶啊,你不是有更好的去处吗?”
“……哪里?”
“贾府啊!”
听到方姨的话,凰娇娘眼中闪过一抹憧憬,随即暗淡:“贾大人已有正妻在府,娇娘出身卑贱,岂能如此坏了贾大人清名!”
“姑奶奶啊,你莫非还真想着那贾公子明媒正娶你?更莫说,今日之事了了,临安城中还有何人敢对你有那非分之想?贾大人在的时候倒还好,他若是离了临安,怕是会有更多的苍蝇来****里烦你。“
“此事……此事,让娇娘再想想可好妈妈?”
“你……唉,罢了罢了,情字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娇娘啊,妈妈是过来人,我等身份低贱,那贾大人如今是何等身份?我看他对你终究还是有些心意的,只是到了他那个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终究是不能如那乔公子般肆无忌惮,若是错过了今日,怕是再难有如此良人了啊,娇娘!”
凰娇娘,听着老鸨的叹息声,心中一片迷茫!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想着该如何将那张承载着自己命运的纸笺给拿回来。可是,当那张纸笺真正的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