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确定苏逍与萧致彦究竟什么时候带兵归来,是以秦砚最终也只是将自己晚上就寝所用的一应物事搬到了萧致彦的军帐中,晚上去萧致彦帐中住下,白日再回到军帐中处理军中事物。[就爱读书]
这一日入夜,萧瑟的秋风在帐外咆哮,似是将秋蝉的的鸣泣之声也吹得簌簌发抖了起来。而原本一片漆黑的军帐之内,矮桌前的蜡烛倏然被人点燃,昏暗的烛光摇曳,照亮了桌前那人的轮廓,一双清澈潋滟的眼眸在烛光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苏玉自点燃烛火后便一直伫立在矮桌前未动,垂了眸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方才苏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只觉得阖了眼眸,便能看道那日在校场之上张奇一脸愧疚将秦砚所配的药递给自己的模样,如此反复了半晌,张奇的声音已然回荡在耳边,苏玉的困意反而被磨没了。
轻叹了一口气,苏玉索性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打算从秦砚带来的书中随便拿一本读读打发时间。
秦砚平日里极爱读书,苏玉依然记得前年乞巧节时与他在家中晒书,仅是书房中的书两人便花了大半个早晨才全部搬空。待到将秦砚所有的书全部整齐铺在院中时,日头已然转到了西边,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才铺好的书便全被房屋的阴影遮住了。好好的乞巧晒书,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两人席地坐在屋檐下纳凉,而那一堆瘫了一半的书待到第二日才晒到了太阳。因为这件事,两人还被白青唠叨了许久。
嘴角向上勾了勾,苏玉起身去秦砚在檀木箱旁放书的地方寻找,本以为秦砚既然藏书丰盈,此次出征书册必然没少带,却未料到那里却只有寥寥几本书册孤零零地堆成了一摞。
苏玉随手从那摞书最上面拿出了一本,翻开一看却是一本讲经络穴位的医书,上面尽是各处穴位功用的解说与秦砚密密麻麻的批注。苏玉虽然粗懂医道,对于运气行血一事却是一窍不通,又哪里能看得下去这些,便索性将这本书扔在一旁,顺着那摞书一次向下翻。
秦砚的书虽然多,可不知是否因为此次出征在外的原因,仅带的几本全是医书不提,读起来也十分晦涩难懂。
将最先翻的几本放到旁边,苏玉的手伸向最后一本,心中本想着若是这本依然读不懂,那便索性躺回到床榻上继续挣扎着入睡便是。谁成想刚拿起那本被压在最底下的书,那书便如同散了架一般从内里掉了许多书页出来。
苏玉手一顿,慌忙将那本书放在一旁,弯下腰来拾那掉落的书页时,这才发现那几页纸有些不对劲。
且不说这些书页摸起来纸质与方才的书不同,就连大小上也有些差异,与其说是书页,倒不如说更像是平日里写信用的信笺。
苏玉将手中的那页纸翻过来,果不其然,熟悉的飘逸字体映入眼帘,正是秦砚的字迹。
眸光微微一凝,苏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不知不觉间快了半分,手里那一页薄薄的浣花笺此刻沉重了起来,仿若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之间,苏玉却看清了那信笺最开头的一行字——
吾妻苏玉。
这四个字书在信笺的最开头,自然便是信笺想要寄出之人。这世间只有一人如此唤过她,而这几页信笺夹在秦砚的书中,上面又是秦砚的字迹,究竟是谁写的一目了然。
苏玉与秦砚还未和离之时,亦收到过秦砚的信笺,笺首便悉数以“吾妻苏玉”开头。今日这封信笺上的墨迹还十分新,一看时间被没有一年之前那般久远,可秦砚却偏偏用了“吾妻”二字……
两人分明已然和离。
苏玉的心口有些微微发涩,将信笺捏在手中良久,合了合眼,这才垂下了眸继续读信笺后面的内容。
归期未期,思念深浓。
秦砚与苏玉在一起时,从未远离过凌安城,更别论归期未期了。如此看来,这归期自然是秦砚归还凌安城的日子,而这思念——
“唰——”地一声,苏玉蓦地将那封信笺倒翻了平扣在地上,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想,这封信竟是秦砚在军营的时候才写的!
秦砚往日里的体贴入微与那双安静温柔的眼眸在这个时候冲入脑海,连带着苏玉那段反复被压抑着的疑虑。
往日里苏玉总是不停地告诫自己秦砚这个人太复杂太难懂,只要他不说,只要他想将自己深深藏起,那任凭他人如何猜,也不可能将他猜透。是以即便苏玉这些日子与他走得近,即便他平日里的言行处处体贴备至,可苏玉却在也不敢再信,不为别的,只为不要让自己再一次泥足深陷。
只是这些信笺却不同,既然秦砚将这些信笺藏得如此隐蔽,心中必然是不想它们被别人看见的。
苏玉依然记得当初苏何氏对自己说过的话——藏得越深的,往往才越真。苏玉不信秦砚连她会在这个时候来道军营,会在这军帐中翻开这本书都能算到。
苏玉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此刻握在手中的不仅仅是一封普通的信笺,而是秦砚的真心。
无论是那声吾妻,还是那句思念深浓。
轻叹了一口气,苏玉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将那张信笺重新翻过来,却没有再读下去,从地上拾起其余的几页信笺,一页又一页地将它们摞在了那页信纸之上。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毕,苏玉将那本书压回到书册的最底部,只觉得心都跟着方才那摞书籍重重的一压重新入鞘,惊涛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