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姓少年让他掌了舵,他独自爬上船舱顶上,下头人人浸染在一片悲伤之中,他看着头顶风帆,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不由得想起那个老人来。
“这把匕首乃是神霄派一个道长途经此地,将之赐给你的,那年你还小,如今,你已经可以自己上山打猎了,这把匕首有道法护佑,有他陪在你左右,老头子我也放心了。”
他想起那老人临死之前的话语,不由得又摩挲了那柄利刃,下头传来拔锚的声响,北风正烈,匕首含光。
“此番出来,是对是错?”少年人叹了口气,将匕首收了回去。
秦二似是陷入了一场大梦,梦里光怪陆离,只是唯独不见了那少君的身影,被开膛破肚,被撕裂皮肉,鲜血淋漓,生死弥留,这一切,就像将她扯入了无间地狱之中一般。
她在其中,一遍又一遍,经历着生死循环,只是那个朦胧的身影,与她若即若离,她想恨他,他又将手伸在她的面前。
她就像是他随处捡来的小猫小狗,她从不敢造次,是他带着她脱了藩篱,能看一看,别院外的明月。也是他几次三番,将她救出险地。
她合上眼来,却觉得自己在往下坠落。这一场梦,似是没有尽头,忽然,她听得一声浪声,猛地惊醒了过来。
面前,却是一盏油灯,跟前,坐着一位素衣少年,正合着眼,泛着瞌睡。
一场大梦醒来,似是过了千年万载。
眼底,却不过须臾,荒渺之间。
她叹了口气,打亮了一下周围,此处便是那只小舟的船舱了罢,里头摆放了些许锅碗瓢盆,还有些换洗的衣衫。
若说有些样子的家具,便是那个崭新的柜子,它被搁置在角落里头,正是油灯照射的死角,秦二看着好奇,便站起身来。却是一个不注意“砰”地一声,便撞在了船舱的顶上。
她连忙蹲下身来,摸着脑袋,还抬头瞧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少年人,倒是这般动静都未曾将他吵醒。
“怕是这几天也累得够呛吧?”少女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摸到了箱子跟前。
细细打量起这只木匣,这木匣不同孤竹那只大黑匣,毫不考究,这只红木匣子,上头不知绘了些什么生物,只见得突眼举着钢叉,项上银环,手中银饰,一一具足。
而这青面獠牙的怪物,更是作势欲扑,似是不注意便要从这匣子上头,翻涌而出。
少女却是越瞧越好奇,伸手便要将木匣打开,正当此时,却被一只手握住了动向。她连忙抬头望向头顶。
正是那张清冷的面容,正注视着她。
“君上……你醒了?”少女不由得心中又倒放起那些血腥而不忍直视的画面来,不由地退了一步,却是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
“这只匣子,另有玄机,还是别去动的好。”少年人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想,要将匣子的故事,一一补足。
但想了想,似是作罢,只是一扯,便将少女拉了起来,扶着她在桌边坐下。
“孤王本就醒着,只是想着些事情。狼山之行,忽然扑朔迷离起来,这帮子山民二流,倒是亡命徒属,本色当行,为了所谓钱财,各个都不要性命。”少年冷笑了一声。
“君上,我听家中人说,这人间最不缺的便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赌徒。”少女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言,却是不错。”少年说道,眼底却是尽是玩味。
“到了狼山,恐怕便又是一场大战,少了那俩佣兵,和这几个猎户打手,本就单薄的队伍,恐怕走不了多远。”
正当二人有一茬,没一茬说着闲话,却听得外头,船只靠岸的声响。
便听得外头刀枪□□碰撞,与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你随孤王出去看看,莫要再失去意识了。到时候,狼群奔袭,孤王也不见得能顾得上你。”少年一字一句对秦二说道。
少女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猛地点头,那少年也不曾回应,便带头走了出去。
只见得那蒋姓大汉尚且缩在一旁,手中的地图却是已经落在了那梁姓少年手中,那少年正指挥着猎户与绿林力士,将那些个器械统统往船下带去。
他见得少年走出来,只是用提防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便继续与旁边的猎人交流了起来。
此处,却是一隐秘的渡口,只是破败地修了一块青石板,也被泥土掩埋了大半,山高林密,似是到了一处原始林地之中。
河川从此处开始逐渐为密林遮蔽,两岸生长的绿色植被,丰茂而旺盛,浑然不似在四处黄沙的燕云十六州内。
就连最老练的猎人也不由得为此处的风景所叹服。
正当时一轮明月,印在湖水之中,一阵清风拂过,却是吹皱了一袭月轮。
直往蟾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