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结账?”
瞧着一桌子的狼藉,计有为喊来老板要结账。
“我来吧。”封不平摩挲着溜圆的肚皮,“明天早餐钱又省了。”
“哦……没事,明天早餐换我请你。”
“早餐不算啊,那才几个钱,”封不平眼睛瞪了起来,非常认真的样子。“这顿先让你欠着。以后你请还我就是了。”封不平很聪明的记下今天这顿饭的账,他抠惯了,便宜是一定要占的,就算是画在墙上的账,那也要记着。
“叮咚”
计有为的微信信息提醒,他划拉着手机屏幕,看到昵称“疯子”给他转了一个1200元的红包,他抬起头瞧着封不平。
“嗯,算是提前给我那侄儿贺喜。”封不平嘿嘿笑着。
计有为怔怔的瞧着封不平,觉得有些小感动。
八年前的那个早上,封不平就一身农民工的装束出现在他面前,同事介绍说这人以后就是他的搭档,有任务一起出。
瘦高瘦高的体格,总在田间劳作的封不平黑的有些发亮,背着一个蛇皮袋,拧着一大口星条旗纹的塑料行李袋,洗的掉色的灰色短袖,黑色西裤,裤腰上的皮带斜斜的垂在他左边的裤袋边,足足有半尺来长,脚上蹬着一双五成新的解放胶底鞋。胡子拉碴的瘦脸,咧嘴一笑,给人憨厚诚实的感觉,好像是来给在城里上学的孩子送生活用品的乡下汉。
后来才知道,背上背的那半口袋的东西是馍馍,封不平愣是就着白开水啃了一周的馍馍,两人熟了之后计有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节省,封不平才说要省钱回去给他母亲盖个洋楼……
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钱,让他有些恍惚,那个为了省钱啃了一周的白馍馍的人立刻显得那么伟岸和高大,不再是自己心里面看不起的那个总让他擦屁股的搭档。
街上的雨小了,变成了毛毛雨,路上的行人多了很多,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被雨洗刷过后的城市看起来更加清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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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芸姨收拾停当,纪子旭帮忙倒了厨房的垃圾,此刻两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每天晚饭后会和芸姨一起到小区的小公园去溜溜,消消食,然后在一起看会儿电视。这是纪子旭参加工作后每天保留的活动。但今天下雨,就陪着芸姨看韩剧。
除了节假日,不然一天里也就这个时间段他们才能多聊聊。什么都聊,但这一年来聊的最多的话题是什么时候纪子旭能带个女朋友上门。
这样的话题很容易聊进死胡同,因为纪子旭也不排斥交女朋友啥的,不过他就好像一段木头,木头如何能够吸到铁。这时芸姨就会着急的逼迫纪子旭努力的尽快的变成一块吸铁石。
纪子旭唯有苦笑,然后时不时的偷偷的看了又看腕表。
“怎么,不耐烦?”芸姨佯怒,手里不停的按压**的“”号键,因为她要看的韩剧还没到点开播,此刻停在一台正在广告酒的频道。
“哇,芸姨你什么时候有这能力,右耳能当眼睛使。”纪子旭赶紧插科打诨。他也就在和芸姨两人间才能显示出“正常”人的一面来。好像自从他的父母去世后,他就成了一条可怜的小狗,只认芸姨这个主人,其它人都是外人,虽然他不能对这些外人“汪汪”叫,唯有躲在阴暗处来保护自己。
芸姨轻叹一声,索性关掉了电视,面对着纪子旭正色道:“去相亲?我手里有几个备分名单,是从咱小区王大妈那边要来的。有几个看上去不错。”
说到这里,芸姨眼神有些发亮,好像阴暗的天空出现一线亮光,然后开始四处找手机,要给纪子旭看她手机上的“备分”照片。沙发的抱枕被翻乱了好几个还是没找到。
“呐,放在**边上。”纪子旭扁了扁嘴,好像小时候父母要揍你,正着急的找不到刑具,你却不忍心看他们心急火燎的寻找,而自己递上去一样。
芸姨划开屏幕。从相册里跳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美女的生活照来。芸姨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捏着散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往耳后绕去,刚才寻找手机弄乱了头发。
纪子旭静静的看着她,眼角的那几条鱼尾纹更加粗而且深。他在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父母都不怎么管自己就离开了人世,这个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人却如此上心。
同事聚餐,他一旦去参加,就是永远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虽然他不会给别人一张“你欠我很多钱”的脸。
他也尝试过,可一旦做出改变之时总觉得很累,好像是让一个只能举起一百斤的选手去举两百斤的重量,他总是觉得力不从心。慢慢的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生成,一旦有人和他聊天,总是很容易陷入冷场,又或者把话题聊死。他也知道这样不行,然而一边后悔着一边无能为力。
久而久之,他自己成了一个圈,一个只有他单独一个人的闭环。特别是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国情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网是互相连接的,就像蜘蛛网一样,在这些关系网中别人总会选择出一到两个死党或者别的很铁的歌们之类的好朋友,纪子旭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他只有他自己。
幸好芸姨教给他的冥想法子,能把一些心理上的垃圾给及时清理掉,不然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那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也就是这冥想法子,让他安慰的渡过青春叛逆期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