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喜堂外早早刮起了秋风,看着窗外两株老榆树上变黄的树叶渐渐凋零,一向不知愁的陈老爷的脾气越发的沮丧,暴躁。先是骂走了服侍自己多年的两个通房丫环。然后在和柳氏唠家常时也开始横眉冷对起来。柳氏起初还温柔含笑解劝,渐次的默默承受,最后被他骂得凶了,柳氏索性每日只到荣喜堂点个卯,远远的和陈俊恒招呼一声,然后垂首听完陈俊恒每日一程不变的暴戾叫骂:“现在就虐待起爷来了,爷我还没死呢,这个家是我当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的。”再吩咐丫环仆妇们好生服侍老爷,后在李妈妈的搀扶着不声不响地离开。
陈老爷气得七窍生烟,想追回来打上一顿,理论一番。却浑身上下除了一张嘴,每一处都不听使唤。成功喊出来了,也没有人听他吩咐,昔日怜香惜玉,无往不利的陈俊恒老爷今天真的栽了,他只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被困在高高的悬崖上,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王管家,王管家!”他声嘶力竭地喊,门里的丫环仆妇们各忙各自手中的活计,恍若未闻。门外路过的小厮闻声开门看了看,便悄悄的走了,夫人曾经叮嘱,老爷近日来神情恍惚,常常无端发怒,闲杂人等,若无要紧的事,千万莫去招惹他。陈家上上下下的老少仆人都知道,自家老爷没生病时,也不是个正经行事的主子。若不是主持中馈的柳氏夫人贤能,陈家怕是早已被老爷败个精光,连块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陈家的仆人多听夫人的吩咐,任由陈俊恒喊得口干舌燥,也不曾搭理他。
荣喜堂里静悄悄的,除了几声不知伏在哪里的秋虫的啁啾,便是除老爷的苟延残喘。
忽然,门开了。多日不曾在喜荣堂露脸的三姨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个精致的食盒。
“老爷,你可好些了?荣华特地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竹笋鸡汤,妾身服侍你喝上一碗?”
陈老爷大怒道:“你们这些贱人,都恨不得我马上就死。那小六儿,自从三月前哭闹着来见了我一回,便到现在也没见踪影,那黑了心的柳氏,竟然理我不理。你这个贱人,如今又能拿了有毒的汤想毒死我是不是?”
“老爷,”三姨娘笑盈盈的眼蓦地黯淡下来,“不要以为谁都像那个狐狸精,想害你性命。妾身想求老爷垂怜,老爷何曾看过我一眼。若不是如今园里上上下下都敢怠慢老爷。荣华又哪里有机会来到老爷近前。
自从权哥儿死后,老爷来过。只日日去外面风花雪月。回得家来也一味疼着那五姨娘,六姨娘……我知道老爷怪我当年没照顾好权哥,可是老爷你想想,权哥儿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这做娘的,应该比你更疼他。谁想他小小年纪便被不明不白的死去,难道我不心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