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哐当一声响,却是徐妻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立即昏死过去跌倒在地,将一旁的矮几上的几件器物带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徐知诰赶紧抢上前扶起徐妻,猛恰人中,好一会儿才将其醒转过来,徐妻刚刚醒来,便如同发疯一般抢过一旁的短刀,便要剖开自己的小腹,哭喊道:“便要看看这里如何,才能生得这等宁馨儿!”徐知诰好不容易才夺下短刀,安置好徐妻,抬头一看却只见徐温坐在榻上整个人半响无语,便好似一只木鸡一般,只是眼中流下两行老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徐知诰见状,害怕徐温受了太重的刺激,生了痴病,将徐妻扶到一旁坐下,又伸手轻拉徐温衣袖,低声道:“知训大哥……”
徐知诰刚说到这里,便听到徐温口中低喝道:“畜生!畜生呀!徐某家门不幸,也不知前世做了何等恶事,今日竟然遭得此报,生出这等枭獍之子来!”徐温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还只有屋内人听的清楚,到了后来竟如同嘶喊一般,他平日里镇静自持,此时这般狂态让徐知诰看了,心中不禁生出寒意,一时间也不敢上前阻拦。
过了好一会儿,徐温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徐知诰这才敢上前低声劝解道:“义父,弘农王与太夫人落在吕方手中,那厮定然要借之大做文章,应当如何应对?”
徐温闻言立刻静了下来,徐知诰的问题正好戳中了他心中的要害。如果吕方,不,应该说是一定。以历年以来吕方用兵行事的风格来看,此人最善于借势用力,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既然杨隆演与太夫人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就一定会把这两人的价值压榨到极点,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杨隆演和史太夫人站在城墙外喊城的情景了,这对城内守军的士气破坏作用之大可想而知。可到了这个形势下,饶是以徐温的阴沉多智,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过了半响,徐温突然叹道:“若是可求还在,吾焉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天丧予,天丧予呀!”
徐知诰听到徐温突然提起已经逝去的严可求,心头不由得一酸,他满门被吕方所灭,便与严可求二人飘零江湖,相依为命,虽然非是骨肉之亲,但却胜似骨肉。如今严可求已入鬼蜮,两人阴阳相隔;而自己也身处孤城之中,被大仇重重包围,眼见得已经到了末路,心中已是悲苦到了极处,却是无一言能够置出,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二人正在屋中相对无言,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冲进来一人,正是方才向徐温通报的亲信,气喘吁吁的喊道:“大郎,大郎在北门外喊话呢!”
“什么?”徐温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厉声道:“那畜生喊些什么?”
“这个!”那亲信看了徐温一言,口中不由得呐呐起来,显然徐知训口中不会有什么好话出来。徐温看了那亲信一言,冷哼了一声道:“来人,去北门看看那畜生说了些什么!”
徐温爬上北门城楼,剧烈的运动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长时间卧床缺乏锻炼的生活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体力。徐温突然的出现,在城楼上形成了一阵混乱,士卒和低级军官们忙乱的让开,徐温敏感的发现,士卒们的情绪有些奇怪,他的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快步赶往女墙旁,只见北门外的空地上,二十余骑正来回奔走着,为首的一人身穿绯红色的官袍,正对城楼上守兵高声喊些什么。在约莫百余步外的一座小丘上,另有千余名镇海军士卒列成军阵,显然这些是准备接应这些喊话的骑兵的。这时风向突然转变,向城楼这边吹了过来,带来了那绯
衣人的声音:“广陵城守兵,我便是徐知训,徐温挟持杨王,倒行逆施,罪大恶极,如今困守孤城,已是穷途末路,吕公宽厚,只诛杀首恶,胁从不问,只有反戈一击,才是生路。”
徐温定睛一看,那绯衣人依稀正是其子徐知训,只觉得一口气撞上头来,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一旁的徐知诰赶紧抢上前来扶住。徐温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推开徐知诰,喝道:“来人,取弓箭来!”
徐知诰赶紧劝谏道:“义父,您重伤初愈,还是莫要动气——”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温厉声喝断:“快取弓箭来,你要气死我吗?”徐知诰不敢多言,只得从一旁取了弓箭来。徐温一把抢过,搭上箭矢便对准城下正在马上高声呼喊的徐知训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