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个雪白的大银锭,脸上是梦幻般的笑容:“发达了,这下可真的发达了。”

“那夫君说,我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栋吐出一口气:“你也必须把梦的事忘了,咱们一家子还跟以前一样,只当那就是一场梦,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可……可要怎么忘?月丫儿毕竟还说过,往后我们家还有一大劫——”

“这件事,过了今天,你以后也不要再提。”江栋声音低到几不可闻:“那天月丫儿是怎么说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怎么会忘呢?

江月儿想说,她的梦是从一个夜晚开始。那天夜里,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那人走后,阿爹立即让她和阿娘胡乱收拾了些细软连夜出了城。一家三口匆忙登上一条乌篷船,还没走多久,就听身后追兵的呼喝声。

火把照映着阿娘绝望到空洞的脸,她的自责清晰地传入江月儿的耳中:“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看中了敬远那个孩子,执意留下他,就不会引来今日这等祸事,都怪我!都怪我!”

阿娘的痛悔如一根刺一般扎入她的心中:敬远,顾敬远吗?这祸事是他引来的?这祸事,是他引来的!

江月儿茫然地望着阿娘的脸,她想问,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却被跳上船的官兵打断,他们一拥而上,将她押出船舱,最后,在出舱之时她一脚踏空,跌进了乌沉沉的河水之中!

深秋的河水冷得扎人骨头,那种被河水淹没的窒息感……江月儿的回忆被吸入那个黑色的漩涡中,她恐惧地打着哆嗦,说不出一句话。

身边阿爹阿娘的谈话像隔了重天地,她倏然生出渺远的空阔感,一时分不出真幻。

“那你还记得你我为什么会被抓?”

为什么?因为顾敬远!

“月丫儿说过,因为那个叫顾敬远的孩子。”杜氏也这样说道。

“那现在顾敬远在哪?”

“看夫君说的,月丫儿只说过顾敬远是我们从朋友家领养来的,又没说过他是哪位朋友家的孩子,我又从何得知?”

在这!阿爹,顾敬远在这儿!在咱们家!

江月儿想叫,却发现,她好像说不出话了!她急得抬起手臂想捶床!

只听江栋又道:“那么,我们现在收养的是谁?”

杜氏答道:“衍哥儿啊,怎么——夫君的意思,是我们收养了衍哥儿,那顾敬远就与我们没关系了,是吗?”

“不错,何况,月丫儿的梦境原本就是残破的,谁又能说,我们的祸事真是由那个叫顾敬远的孩子引来的呢?”

“可他——”杜氏只说了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又沉默了下来。

江栋也没有急着追问。

夜风送来不知哪里的**香,卧房渐渐昏暗,渐渐不透一丝光亮,对坐的两人没一个起身点灯。

屋里明明有三个人,却静默到几近无声。

在这浓馥馨甜的花香中,江月儿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发现杜衍可能是顾敬远这件事好像不是那么可怕,更可怕的,是阿爹阿娘现在突然的沉默。

黑暗中,江月儿望着帐幔上大朵的牡丹花,忽然想到现在不知在干什么的杜衍:对了,衍哥儿不一定是顾敬远的。万一她弄错了,衍哥儿会不会不理我了?我要不要跟阿爹阿娘说?哦,还,要是我说了我还记得那几个梦,阿爹阿娘又不许我出门,这可怎么办?

咦?我真的还记得那几个梦吗?

那在梦里,为什么我们要逃?为什么阿娘会说那句话?那天晚上,家里来的又是什么人?

我……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不对!我是真不记得,还是我根本没梦到这些事?!

江月儿想得头都开始痛了,因此,她错过了江栋的最后一句话:“比起让月丫儿小心,更需要小心的,是我们自己。罢了,天晚了,先睡罢。”

先睡罢……阿爹说得对,她是好困啊。

江月儿跟着打了个呵欠,今晚过得太耗神,这个呵欠一打,睡神已经勾走了她一半的魂,另外一半……她挣扎着努力撑开眼皮:好像脑袋里有很多问题没想起来,好像又有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

总之,管他别的问题是什么,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弄明白衍哥儿是不是顾敬远那个坏蛋!还有……他那个胎记是长在左屁股蛋上,还是右屁股蛋上呢?

哎呀!明天,明天再说啦!

一个叫钱玉嫂的妇人笑着同她打招呼:“月丫儿出来玩了?”

江父是县衙书办,听说最近颇受县尊重用,邻人们见着这一家人,俱是客气得很。

江月儿只顾得上稍一点头,她目光严肃,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大海碗,仿佛抱着什么稀世奇珍,紧张而肃穆地走到石板路正中,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往地上一倾——

哗啦啦,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黑药渣全倒在了石板路上!

江月儿如释重负,一高兴险些把大碗扔出去:“小弟,我说过很简单的。你快出来,快多踩两下药渣,就不会痛痛了!唉呀,你快出来呀!”

踩药渣是杨柳县民间习俗,病家最后一碗药渣往往会倒在大路中间,让病人和过往行人踩踏,疾病便会很快被被人气赶走,再不返转。

不过,小弟?

几个妇人不约而同住了嘴,看江月儿从门里扯出个穿青布小褂,梳桃子头,垂着脑袋的小小子。

那小子细弱弱一小条身板,扭着手脚不大情愿地被拽到石


状态提示:50.050--第4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