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儿自小就话少,又是臣妾和陛下唯一的孩子,难得如今有了个合适的人,臣妾私心里想着,这赐婚旨意还得陛下来下,这才能不让那镇西候府轻看了微儿去。”
“皇后是想让朕在下一道赐婚旨意?”崇文帝面色难辨道:“可昨日瑾之那孩子才来见了朕,说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皇后一笑,“都是小孩子,他们懂什么?陛下膝下只有微儿和婉儿两个公主,如今婉儿要去戎狄,那必然是要大办的,若是陛下将微儿随意挑个人嫁出去,这样,臣妾娘家那边,怕是不怎么好看。”
昨夜听了高贵妃的话,崇文帝本就忧心皇后娘家的势力过大,如今皇后这话一处来,崇文帝明显脸色就不好了。
“你敢威胁朕?”
皇后见崇文帝生气,脸上却并不惊慌,道:“臣妾如何敢威胁陛下?只是微儿是臣妾唯一的女儿,臣妾自然要事事为她打算,臣妾明白,陛下的心不再臣妾这里,臣妾也并不强求,只是陛下见不得臣妾就算了,难道要臣妾的命、根子也拿去做安邦定国的筹码吗?”
余皇后冷凝的面色,停止的脊背让崇文帝觉得这还是自己相处了半辈子的皇后,只是今日的余皇后却跟以前那个绝不服输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伤心,透过这双眼睛,崇文帝仿佛看到了余皇后这么多年的心酸,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发妻,眼神有些躲闪。
一直强势到崇文帝有时也得避让的女人突然露出了弱态,这就让崇文帝这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心软了。
没有男人不喜欢那些柔柔弱弱,需要自己保护的女人,余皇后这样性格的女子确实能激发某些男人的征服欲。
初时,崇文帝也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想要让她像其他的女人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靠自己的恩宠过活,可是没想到,余皇后对这些根本不屑一顾。
反而是崇文帝,因为余家的缘故处处受到擎制,即不敢对余皇后怎么样,也并不能将她随意的晾着,在余皇后身上,崇文帝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挫败感。
后来心思淡了,除了每月的初三十五来皇后的坤宁宫,崇文帝几乎忘了自己这个皇后,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何必苦守着那么一个不识情趣的。
余皇后淡然起身,不会弯下的脊背深深的伏了下去,随后就那么跪着,就像是不知道大逆不道四个字是怎么写的,竟然直视着崇文帝的眼睛,道:“陛下对臣妾的感情,臣妾以后不再奢望了,您的恩宠,臣妾以后也不争了,臣妾只求陛下,就允了微儿的这桩婚事吧。”
说着,两滴清泪从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眶里落了出来,像是一个已经被丈夫伤透了心,要自请下堂的弃妇。
崇文帝猛然间就想起来,这个已经容颜不再的女人,也是让自己一见就丢了心的,那一双灵动摧残的双目,也曾在洞房里羞涩含娇看着自己,立时就让他心旌荡漾。
“你——你先起来吧。”
崇文帝竟是伸出了手,亲自将余皇后扶了起来。
余皇后也不坚持,起来后坐在一边,仍旧看着崇文帝,似乎只有崇文帝答应她的要求,她才会放下心来。
崇文帝还是有些犹豫,程谨之找他时神色坚定,他怕这件事会造程他的不满。
朝堂之事本就是平衡跟擎制,镇西候他还要重用,程谨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镇南侯是自己唯一可完全信得过的人。
余皇后眼神一闪,脸上的不耐烦转瞬即逝,道:“臣妾在陛下眼里就那么不值得相信,陛下竟当我只是为了微儿考虑吗?”
崇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余皇后吸引了过来,不无好奇的问她,“皇后的意思是?”
“戎狄王子来时,臣妾的确是犯了糊涂,不想让微儿远离了臣妾,便挑了瑾之这孩子做微儿的夫婿。”
余皇后说到这里,崇文帝的面色果然难看了下来。
余皇后接着说道:“这件事臣妾没有告诉陛下,臣妾知道自己有罪,只是若是重来一次,臣妾仍旧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微儿是臣妾在这深宫里唯一的慰藉,臣妾死后不会让她离开臣妾身边,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陛下若是收回旨意,那戎狄会不会觉得,陛下是不想让嫡出的女儿嫁给他们,才随便挑了个人呢?”
崇文帝脸色仍旧不好看,只是眼神闪烁,心里在思考着皇后说的话。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错就错,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陛下亲自下了旨意,难道那程谨之还敢抗旨不成?您是君他是臣,莫说是抬举他将微儿嫁给他,就是要他去死,他要是忠心,也绝不会生出半分的不满来。”
崇文帝如恍然大悟,“你是说——”
皇后点头,“不错,就将这当成是对镇南侯府的一次试探,看看他们对陛下的忠心到底有几何。”
崇文帝的口风就变了,“这样的话,微儿嫁给瑾之,也是便宜他了,既然皇后坚持,朕就如皇后所言吧。”
说罢,崇文帝就如火烧眉毛一般,匆匆的出了坤宁宫,打算将程谨之叫进宫来,好好的勘验他。
皇后却是一声冷笑,真是荒唐,拿婚事考验臣子这种事,也就崇文帝这个像是得了疑心病的皇帝能做出来的事了。
不过若是真能让他下旨,他怎么做自己又何必过问。
有宫女拿来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跪在余皇后面前,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