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榵瞪着惨白的天花板,良久,只能大概记起一个模糊的矮胖身影。
隐约觉得哪里见过,偏又一点也想不起来。
躺在病床上,对每一个来探望慰问的人回以最死鱼的面瘫脸。
一遍遍的“谢谢”透着麻木和无谓。
大概除了眼前这位满头银灰,一丝不苟的老人外,没人再能让他有多余的情绪起伏。
“太爷爷,我已经说了没事,不用担心。您总这么来回跑,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体素质么?”
“您折腾坏了,他们可都等着机会拿我问罪呢!”
“我真的真的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全轻伤。不信你问医生,是不是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寒老太爷被他连哄带劝的请回去了。
整个病房终于只剩他自己。
寒榵仰面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关于车祸,没什么好说的。任谁去看,都会认定是他自己跟人飙车飙出的事故。
但寒榵清楚,这只是家里那几位对他的警告升级。
他,寒榵,在寒家这一辈,有继承权的兄弟中,是排在最末的老幺。
父亲寒立莨,上面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的万年老二。
大伯寒立诚一家,对寒立莨一家异常敌对,其中尤以寒榵最甚。
无它,只因寒家如今的当家人,刚过完八十大寿的寒老太爷,异常偏爱这个小孙子。
早年寒家老爷趁老太爷外出的时间,找人弄死了自己的兄长一家,上位夺了寒家家主,这事儿就很让老太爷暴怒。
奈何寒老太爷子嗣单薄,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谁知,随后几年,寒家老爷又因执着于家主之位,不愿让给子女,便暗中挑拨三个儿子内斗。
次子寒立莨经此痛失爱妻和一个孩子,此后一蹶不振,自甘堕落。
寒榵从小到大见证了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死亡在他看来,比寒家那些肮脏到腐烂的人好太多。
他爸爸废了,妈妈和哥哥都死了。但大伯一家却从未想要放过他。
以前三五不时被陌生的小混混围殴,如今也不过是见他日渐长大,寒老太爷却在寒榵爷爷死后,始终不选定家主,期间还不断关注着寒榵的成长……这不得不让其他人多想。
所以车祸什么的,在寒榵看来,想必还只是个开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寒老太爷隐瞒了自己这些年遭遇到的黑手,包括车祸真相。
他不想惹老人伤心。
更不想一味的寻求安慰和保护。
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野心什么的,他从来都有。
他也清楚,仅有野心,还不够。
十五岁的他,一路摸索着走到如今,常常迷茫又困惑。
该怎么做?自己如今做的这些是不是不对?还是不够?寒榵统统没想通……
至于被人从车里救出来的事实,他同样没说出来。
不为什么,就是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不想。
不然对方完全可以等在原地守着他,直到救护车出现,再接下去便可以顺其自然的得到寒家的感谢和报酬。
谁……究竟是谁?为什么……
……
a高的校园祭赶上整三十周年。
所以今年办的特别盛大隆重,前前后后热闹了一周。
最后两天主要面向校外人员,尤以学生家长和外校生为主。
向外界展示一个活泼生动的校园氛围,证明a高除了升学率之外,同样很重视学生的精神情操培养。
寒榵在医院躺了六天,最后一天实在受够了,偷跑回学校。
校园里人挤人,本校生、外校生、学生家长、想考a高的孩子、想让孩子考a高的家长,吃着学生摆摊卖的小吃,满校园转悠,热闹的像说书人嘴里的庙会。
“哇,听说高中部那边有几个班合作弄了个鬼屋,正在举办挑战赛呢。”
“鬼屋挑战赛?那得多恐怖啊。”
“学生做的鬼屋,工具简陋,能恐怖到哪儿去。”
“快快快,报名的人好多,再不快点要赶不上了。”
“我想跟xx一起去鬼屋~”
“做梦吧你就,我还想跟校草去呢。”
大树后,从医院溜号的校草本人,正倚着树干,听着人来人往,一脸放空。
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两下才缓缓回过神……被发现了?
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祝大才子四个字。
“祝子安这家伙……”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小声嘀咕了两声。
指尖解锁了屏幕,一看未读信息里一张照片。
点击放大。
登时,双眸骤然收缩,冷光乍现。
照片是一张自拍,几个穿着coy服装的学生凑在一起,居中是寒榵熟悉的发小祝子安。
然而这张照片里,除了祝子安之外,还有一张熟悉的脸。
“……寒立莨。”寒榵的父亲。
在照片不起眼的左上角,男人的臂弯处,挽着一名刻意打扮成熟的年轻女性。
不是寒榵的母亲。
寒榵冷眼盯着照片数秒,退出界面,拨通了祝子安的手机。
一声响,电话立马接通。
“嗨呀,你再不打过来人就跑了!”
“人在哪。”寒榵抬脚走出树荫。
“跟学姐进鬼屋了,里面黑漆抹乌叫得可吓人了。”
“高中部那个?”
“嗯,你快来,估计还有一会。对了!记着拉个妹……嘟嘟嘟”
a高是寒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