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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顾锦宁如约前往缈鸿楼。
还是那间茶室，苏慕白已煮了茶等她。
顾锦宁取下裘氅，缓了缓身上的寒意后，便从袖中取出自己准备的纸稿，递给苏慕白。
“苏公子，这是我初步的想法，你过目看看。”
苏慕白接过纸笺，扬唇道：“没想到你这样认真，倒显得我有些随意了。”
“这可是要苏公子投入人力财力的，自然要正式些。”顾锦宁浅啜了口茶，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虽然她与苏慕白尚称得上是友人，但若落到实处上，开医馆这种事，是要付出真金白银的。
越是朋友合作，越要提前将规则说清楚，否则以后闹出龃龉来，会很难堪。
苏慕白熟知顾锦宁的为人习惯，也未再多说什么，片刻后，他细细将纸上所写看完，不由皱眉。
按顾锦宁所写的方案，苏慕白只需调用些苏家现有的大夫和伙计，酬劳由顾锦宁来出。资金方面，苏慕白可自行决定投入多少，年末时他便可以享受分红。其余的事宜，皆由顾锦宁负责，相当于苏慕白可以当甩手掌柜。
“怎么，苏公子有什么疑问吗？”顾锦宁问道，将手中茶杯放下。
苏慕白略一沉吟，缓缓道：“按你所写，我只需投入银钱，不论多少，待年底时，你都与我分利，且为五五开？”
按他们从商以往的规矩，分红的比例，应当是以投入本金占比来定。
但顾锦宁给出的合作条件，明显是在让人占便宜。
如果遇到贪心些的人，哪怕只投十两银子，到分红时，岂不是也要拿五分利？
“是。”顾锦宁颔首，遂又笑道，“苏公子，你怎么只看分利的事？还有那大夫和伙计呢。这些人手，也许最初设馆时，要从你们苏家现有的医馆中匀出些来。等日后遇到合适的人，才能将借用的人手还回去。”
“这是自然，”苏慕白眉头未松，只平静说着，“苏家但凡新铺子开张，都会先由熟手带着，医馆更是如此。”
顾锦宁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苏公子还有何不解？”
苏慕白顿了顿，便坦言道：“这生意……倒像是我在平白占你便宜。”
顾锦宁微怔，随即轻笑一声，道：“苏公子出了人，也出了钱财，怎的是占便宜？”
见苏慕白仍是面色不解，顾锦宁眸光闪了闪，便直言相告了。
“这分红，算是感谢苏公子出人手相助，其实真说起来，也许年底未必会有太多红利。”
“你不是要做生意？”苏慕白闻言讶然。
医馆不像别的行当，只要坐馆大夫有医术，药材不弄虚作假，年终核算下来，总会包赚不赔的。
顾锦宁点点头，道：“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我希望能有个地方，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也有处治病。所以，到时医馆所用药材，我只会选效果好价格低的。至于铺面，我也不打算选在城中繁华地段。”
如今汴州城里的医馆，大多数是针对富贵人家，不仅诊金高昂，且提供的药材，皆是珍贵之物，性温慢效为主。
那些价格低廉且起效快的药草，因利润极薄，医馆通常不会用。
更遑论，有些心思不正的大夫，认为病人快速治愈了，自己便少了糊口的饭碗。久而久之，熟知内情的，也对此保持缄默。
这些行当里潜在的规矩，苏慕白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他作为少东家，可以叮嘱自己的铺面行正事，却无法断同行的财路。
苏慕白默了半晌，眸中难掩忧虑，对顾锦宁说道：“这样一来，去你的医馆治病，定是比旁的医馆诊金便宜，确实能惠及穷苦之人，可这也触及了同行的利益。”
“嗯，我明白你说的。”顾锦宁目光沉静，淡言道，“所以我想将医馆开在城南，那边似乎，目前尚没有医馆罢？”
苏慕白顿时了然。城南居住的百姓，大多穷困潦倒，几乎没人愿意把赚钱的营生开在那里，倒是不存在竞争。
“倘若有人知晓了医馆的名声，从别的地方跑去看病呢？”苏慕白又问道。
“谁说我要给别人看病了？”顾锦宁嗤笑，眸中闪过狡黠，“现在城里很多医馆，不是都不让穷人瞧病吗？那我怎的不能也设个规矩，不给有钱的人治病。”
苏慕白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道：“你若真这般做了，大抵汴州城要闹翻天了。”
“自己想做，那便去做，为何要管旁人的眼光？”顾锦宁眉眼弯起，自嘲一句，“若要管旁人怎么看，我连这医馆都不该开。”
“好一个‘为其欲者，休管他言’！”苏慕白抚掌朗笑，“既然如此，那我便同你一起！”
顾锦宁也扬唇道：“多谢苏公子慷慨相助。”
“那我们今后便是合作伙伴了。”苏慕白心情甚好，举起茶对顾锦宁扬了扬，“预祝你我合作愉快。”
顾锦宁也笑着举杯，两人以茶代酒，也算一拍即合。
她确实真心感谢苏慕白。要开医馆，仅有医术远远不够，且她身份不便，无法每日亲自坐馆。
而坐馆大夫，必须得是医术过硬且知根知底的，顾锦宁属实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思来想去，身边能提供助力的，也只有苏慕白一人了。
来之前，对苏慕白的态度，顾锦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苏慕白哪怕再风光霁月，终究仍是商贾出身，顾锦宁不确定，苏慕白会不会因为利润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