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驾着辆看似简单的马车朝南急速行驶,扬起沙尘满天。
慕容妍盯着对面须发全白,衣衫破旧的老翁,怒气冲冲地问:“老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绑我意欲何为?”
“丫头,你连外公都不认识了吗?”老翁深感诧异,随即又释然,“也是,上次外公去看你还是四年前,你记不住也正常。”
外公?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时间太久,记不真切。这老头虽然邋遢,但却感觉很亲切,不过这亲戚可不能乱认的。
“你既是我外公,还绑我作甚?”
听到慕容妍的质问,老翁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哼,若不是慕容风将你看的那么紧,防我跟防贼似的,老夫何必出此下策?那慕容风口口声声说会护你母女俩周全,结果怎样了?你母亲死的不清不楚不说,还差点害你摔死。既然他护不了你,就让老夫来护你!”
此人的神态与印象中的影像渐渐重叠,慕容妍开始有点相信他的话,不过对这种不打一声招呼就掳人的做法真不敢苟同。
“但您也不能就这样把我掳走,至少也要告诉父王我的去向,免得他担心。”
“老夫就是要让他担心,也叫他尝尝这种滋味。”全然一副报复成功后的幸灾乐祸。
慕容妍哭笑不得,记得以前有个叫“姚迪”的老头自称她外公,隔三差五地去看她。有一次,外公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住,她说愿意,从那之后外公就再也没出现过。小孩子本来忘性较大,再加上周围人的刻意回避,慕容妍便渐渐忘了这事。
“四年前,老夫去跟慕容风说想将你带在自己身边养,教你些本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等你有能力自保时再送你回家。他面上满口答应,背地里却安排人手将你藏了起来。老夫遍寻不获,一气之下拆了他半座王府。”姚迪叹了口气,接着道,“从那之后,你便似人间蒸发了般,老夫用尽办法却始终无法打探到你一丝一毫的消息。”
听到这里,慕容妍已能确定这老头就是自己外公,当年他的“事迹”虽被封锁,但总有一句两句传入慕容妍耳中,只是年幼的她当时不明内情。好长一段时间内,慕容妍都在困惑,和蔼可亲的外公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当然,慕容妍也终于明白自己坐牢式的生活因何而来。
至于这些年居住的地方……确实叫人难以想象。
“您老当年真神勇!”慕容妍不禁拍手称赞,虽然毁的是自己老爹的家当,却一点不知心疼。
老人轻抚着慕容妍的小脑袋,满是愧疚:“终究还是让我的宝贝孙女受苦了,头上的伤可还疼?”
“不疼了。”慕容妍摇摇头,“您怎么认出我的?”要知道慕容妍现在还作男装打扮,又低调出行。
“你跟你娘张的一模一样,我想认不出来都难!”老人目光微沉,似是想在慕容妍脸上找到他宝贝女儿的影子。
这老头眼神挺好,看这阵势明显经过周密部署,可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去凑那热闹?
“外公此次不是专门为劫我而来的吧?”慕容妍调皮笑道。
老人笑点下慕容妍鼻尖:“你这鬼灵精!这次老夫是为寻回姚族宝物而来,碰到你实乃巧合。”
“是何宝物竟比您孙女我还宝贝?”慕容妍故作不悦状。
老人指指旁边的凤鸣琴:“就是它。”
“就这琴?”慕容妍上下左右研究了个遍,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不以为然地歪歪嘴,“不就是架古琴嘛!”
“有些事,你不知道……”老人的声音深沉悠远。
数百年前,姚氏一族曾出现过一位女皇,机缘巧合下与一异族男子因曲相识相恋,后一起制作出绝世乐器“凤鸣琴”与“龙吟笛”。二人常攀上山顶,迎着日出,一吹一弹,互伴互奏。若是没有那场战争,他们将永远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令世人羡慕。
大兴初期,局势动荡,中央皇权与各诸侯国正式开战的那天,那名异族男子便消失无踪。女皇派出一批又一批人去寻找,均无功而返。
历时五年,诸侯皆灭,政权回归中央。统治阶级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经过一年的修养生息,大兴便向周边各小国发起战争,大有一统天下,坐拥四海之势。
就像一只贪婪的猛兽,不断吞并蚕食各国,铁蹄所蹋之处,家园尽毁,刀枪所举之处,血流成河,战争的恐怖阴影笼罩着整片大陆。终于,大兴军队在姚族城墙外架起了攻城梯,两军对垒之时,女皇在敌军营中看到了那名异族男子。
原来,他不是普通的落难贵族公子,而是大兴王朝的储君。原来他不是没有名字,而是他的名字太过响亮。
凌拓,精心设计,用心接近,原来只为这一天!
女皇取出凤鸣琴,奏于军前,其音如泣如诉,欲哀还怨,凤凰泣血,哀声漫天,天地动容,万鸟来朝。
大兴军队阵容大乱,姚氏一族便趁机逃离。
狂风大作之际,龙吟笛被轻柔吹响,似抚似慰,如倾如诉,其心坚定,其音**。
就像无数个日出之时,一琴一笛,一弹一奏。待到琴音渐渐归于平静,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普照,两人相视一笑,收起乐器各自备战。
战争结果毫无悬念,但能保住姚氏一族的根本,女皇亦死而无憾。
在她倒下之际,凌拓亦自刎于其身旁。不能同生,便共死罢!
从此以后,凤鸣琴与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