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宫墙,隔住两个世界。墙外之人总想往里窥探,墙内之人总是鄙夷不屑。有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有人却一朝鱼跃龙门,在宣政殿中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好运总是垂青于贵族子弟,偶尔几个得到眷顾的寒门子弟,只能在官场之中艰难求生。
在官场混,需得学会察言观色,规行距步,若不小心,随时都会被掀起的大浪拍死。
公孙贺之父公孙杨,曾是大兴朝廷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十六年前却因一封指控其受贿的举报信,丢了官职,被抄了家,最后病死在一间茅草屋,只留下年幼的儿子。
公孙贺从怀中掏出玉坠,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落得如斯地步,公孙杨已不指望慕容风还会履行其长女与自己儿子的婚约,他只希望对方看在两人相交多年的份儿上,替他将儿子养大。
公孙贺还清楚记得,当他揣着玉坠找到慕王府时,只见门口彩灯高挂,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喜”字。
在进府贺喜的人流里,与那些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相比,衣衫破烂,身子瘦弱的公孙贺显得很突兀。
还没机会讲明自己的来意,便被人当做小叫花子给轰出了门。看清众人的鄙夷嘲笑之后,公孙贺终于明白:这里与自己无关,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
一个四岁的孩子,凭双稚嫩的手,不靠偷不靠抢,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硬是活了下来,其间的艰辛不为外人道。
他刻意与慕王府保持着距离,不想与慕王府的任何人接近。
直到有一天,慕王爷为替小郡主祈福,带着全家人去普渡寺上香。其阵仗之大,想避开实非易事,就在公孙贺犯难之时,慕容娴的马车从身旁经过,被挑起一角的帘子后面露出一张明丽的笑脸,弯弯的眉毛,红红的唇,明明美目没扫到他,他却觉得那笑容是为他而绽放。
从那以后,公孙贺的心里便多了一个人,那年,他十五岁。
慕容娴出现的地方,他总是想方设法靠近,就算只是个角落也无所谓,只盼她能回眸一笑。
日复一日,公孙贺终于盼来成年之日。换上干净衣衫,提上糕点,迫不及待地找上慕王爷,出示玉坠,向其提亲。
怎料,慕容娴得知此桩婚事之后伤心不已,将自己整日关在房中,不再出府。
让自己心潮澎湃的事却叫心上人如此痛苦,公孙贺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离她这么近,早该知道,她的心已被人偷走,就在那个元宵灯会上,那个冷漠且高傲的男子偷走了她的心!
但是,他舍不得放手!心中情根早已发芽,每日每夜都在成长,如今已长成硕硕大树,正当开花结果,岂能说放手便放手?
他还年轻,还有机会,他愿意再多吃几倍的苦,他定会为她攒下家业,让她衣食无忧……
然而,公孙贺的雄心壮志,在一个雨夜被彻底打碎。
那晚,慕容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公孙贺租住的地方,她问他:你爱我吗?
公孙贺答:爱!
他当然爱她,而且已经爱了好多年!
慕容娴眼中盛满泪水:爱我,请放了我!
公孙贺的心瞬间破碎……
收回思绪,公孙贺的目光重又落在威严庄重的宫门之上,宫门外已侯了不少轿子马车,看样子离百官散朝出宫时间已不远。
果然,不多会儿,宫门便缓缓开启,随后便是身着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从宫门两侧涌出。
公孙贺看到人群中的慕王爷之后,便快步上前,在马车前将人拦了下来。
慕王爷惊奇道:“贺儿怎会到此处找老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公孙贺已没了数月前的穷酸样,锦袍加身,腰扣玉带,若是不说,别人定会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公孙贺直直跪下:“求世伯带小侄面见皇上!”
这一举动引得大小官员纷纷驻足。
皇门之外是非多,慕王爷忙伸出手:“有事起来再说。”
公孙贺却是铁了心不起来:“请世伯先答应小侄!”
慕王爷无奈问道:“贤侄为何执意要面见皇上?”
“小侄想求皇上撤销赐婚,”公孙贺将玉坠置于掌心,呈到慕王爷面前,“然后请慕容世伯履行与先父的约定,将长郡主嫁于我。”
慕王爷双眼微眯,深感蹊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探究,遂道:“上马车再说。”
这次公孙贺没再坚持,站起身,掸掉袍子上的尘土,快步垮上了马车。
两人一坐稳,车夫便驱着马车往慕王府驶去。
众人没了看头,便各自回家,但这一女配二夫的故事很快便在天凌城传开,慕容娴一下便出了名。
慕王府的马车上,沉默了一会儿,慕王爷终于开口问道:“你这是听了谁的唆使?”
“无人唆使,这是小侄本意。”公孙贺强自镇定,毕竟将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慕王爷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似在回忆着什么。
“老夫还记得,前年也正是这个时候,你跟老夫提出退婚。”
公孙贺低下头,那天正是慕容娴找上他之后的第二天。
“以前小侄穷困潦倒,怕无力养活妻儿,如今已有些积蓄,虽不能保证郡主以后能享荣华富贵,但定能保她衣食无忧。”
慕王爷将他上下一打量,讽道:“在凤离居待了几天,倒长能耐了?”
公孙贺暗暗吃惊,随即便了然,凤离居风头日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