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宾客满座,歌舞已经歇下,有人笑谈浅酌,有人已面泛红光。左手首位坐着安圣卿安先生,挨其而坐的是沈渊,右手首位坐着的却是徐逸之,其余人等,慕容妍印象不深,多半不熟。
主人家中途离席,而后竟带回一人,当看清来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之时,众人心中更是诧异,纷纷猜测起该少年的身份来。
徐逸之听闻议论之声,亦将目光投向凌天彻身后。
凌天彻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随后调侃道:“逸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然邀请了客人,怎又不请他进来?”
徐逸之莫名其妙,不知作何回答,只得抱歉笑笑。
凌天彻越过众人,坐上主位,凌欢亦随之坐下,只余慕容妍一人站在那里。
灯光下,慕容妍俊美的容颜一展无遗,众人不禁感叹,这若是女子……
徐逸之心中疑惑却又惊喜不已,站起拱手道:“在下疏忽,还请见谅!”
慕容妍似模似样地回道:“不怪逸之兄,是在下来迟了。”后又向众人一揖,“在下慕容羽,诸位有礼了。”
“咣当”一声,酒杯打翻的声音,沈渊借整理衣襟,掩饰尴尬。
众人不明所以,只慕容妍与徐逸之知晓内情——只怕“慕容羽”这三个字已成沈渊的心结。
五年前的诗会大赛,因后来慕容羽的低调,风传一段时间之后,便无人再提及,当时慕容羽所作之诗亦不知落入谁人手中。
如今沈渊与徐逸之仍是天凌城公认的才子,两人之间不相伯仲,慕容羽已悄然淡出人们的视线,甚少有人记得曾经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慕容妍不知的是,在座之人中,有一个人对这三个字也是念念不忘,此人正是安圣卿:“公子可是五年前在一品诗会中拔得头筹的那个慕容羽?”
慕容妍笑道:“正是学生。”
众人惊叹,五年前就有如此成就,今后仕途一片光明啊!想到这点,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二皇子凌天彻。
凌天彻却问道:“既是如此,为何这五年来,慕容公子都不曾露面?以致多数人都不记得你?”
慕容妍自若道:“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当时在下年少,不想因一次两次的侥幸殊荣而骄傲自大,便独自远游他乡,以增长见识,几日前才回来。”
凌天彻目露赞赏,吩咐侍从在徐逸之旁边给慕容妍加了个座位。
慕容妍从容入座。
“据说当日赛况激烈,不知在座有谁知晓?”既然二皇子提问,众人当是知无不言,可看当日的“三杰”皆无谈论的意思,作为当日大会评判的安先生,便开口从头而述。
慕容妍对当日的“光荣事迹”不甚感兴趣,眼下她的全副心思均在面前的茶点上。
隔壁桌的徐逸之微笑看着嘴巴动不停的慕容妍,在她吃空一盘之时悄悄给她换上自己那盘。
从看清她相貌之后,有一个人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她,那人便是公主凌欢。徐逸之珍藏着的画像,当日酒楼里见到的人,跟眼前这个人竟有几分相像,再看徐逸之的殷勤举止,真是越看越像……
感觉到头顶上的灼热目光,慕容妍终于停了下来,擦净嘴巴,抬头迎了上去。凌欢慌忙扭头,双颊却染上红晕。
慕容妍纳闷:我这是被认出来了?那她还害什么臊?
顺带瞧了眼凌天彻,他此时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一触,慕容妍忙恭敬低头,这目光好熟悉,好像他……怎么可能?
安先生侃侃而谈,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向慕容妍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作为主角的慕容妍,却心猿意马,此刻正在苦思脱身之计。
“徐逸之,这宴会何时结束?”慕容妍压低声音问。
“原本即将结束,如今你一来,只怕还得往后拖。”慕容妍语塞,怎么倒成她的不是了?
“我不管,此事因你而起,你替我想个法子。”若不是在你徐府吃了闭门羹,就不会去运河边,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了。
徐逸之满头雾水,明明是二皇子带她进来的,怎说是因他而起?不过对她的不讲理,还真招架不住。
适逢侍女前来换茶,一个“不小心,”手一抖,徐逸之干净整洁的锦袍被淋湿了大片,不得不出去整理一番。
慕容妍顺便也跟了出去。
休息间,侍女早已备下干净衣裳,挥退左右后,慕容妍一屁股坐在桃木椅上,翘起二郎腿,摇着折扇,看着身上狼狈,动作依然优雅的徐逸之忍俊不禁。
“这样的法子亏你想出来!”
徐逸之心想: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何时回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记得我留给你的那封信吗?今天刚好是一月之期,不过你们徐府门槛太高,我进不去,在这里碰到你纯属巧合。”
徐逸之环顾四周,寻不到可遮挡之物,再看看慕容妍,一点都没有回避的觉悟。
“可是下人对你无理了?”掸掉茶叶,徐逸之在跟前坐下。
“不怪他们,只怪我慕容羽身份低微。”慕容妍呷了口茶,看看摆在桌上的衣裳,再看看正襟危坐的徐逸之,催道,“赶紧将衣裳换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徐逸之眼露为难,继而笑道:“何事?你先说来听听。”
“不差这一会儿……”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尴尬,慕容妍方才了然,“你一个大男人害什么臊啊?丫鬟看得,我却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