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来自一个人的天性。
而善意,是一个人的选择。
此时君莫生已经在铜棺内昏睡过去,显然那种病发之势已经过去,少年身上那些弯曲的可怖纹路也已经变回了漆黑之色。
少年身上还盖着一层薄毯,薄毯雪白,显然不是棺中之物。
青丘跪坐在少年身旁,细心的将薄毯盖好,然后便直直地看着君莫生的面庞,怔怔出神。
狐狸本就多疑且敏感,但青丘,真切的感受到了少年的那份善意。
对她这种妖类来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求生之道。
这句话她的狐母跟她说过很多遍,这个道理也跟她说过多次,青丘自然记在了心里。
像面对黑龙王的压迫,她只能选择屈服,不然,只有死。
青丘在人间整个修行界,充其量只算是一只小妖,甚至还是一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心性如一张白纸,面对少年那毫无缘由的善意,小狐狸心里想着,好像人间,也不像母后说的那般险恶。
少年生的清秀,虽生了一头白发,但依然很好看,至少,小狐狸此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一人一妖在这铜棺内待了一整夜,直至次日,君莫生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因遭受了那般痛楚,君莫生浑身都有些僵硬,正想坐起来活动一下手臂,刚一动,就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人。
低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名为青丘的少女蜷缩着睡在他身边,额头还蹭着他的手臂,像极了一只处于睡梦中的小狐狸。
如果每次病发的那种痛楚是一种绝望的话,那君莫生觉得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绝望。
而真正经历过绝望之人,才知道生,本就是一种施舍。
所以少年此时心内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心情自然不错,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丘精致的面颊。
入手温润,有些绵柔温暖。
这一下自然惊醒了少女,少女慌忙坐了起来,俏脸通红,往后坐去。
君莫生悄然将手收了回来,才发现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尴尬道:“小狐狸,昨夜没伤到你吧?”
少女头埋得极低,只是摇头。
见状,君莫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层雪白的薄毯,君莫生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躲在远处的少女,笑了笑。
他本以为黑龙王很快就会将他从黑色铜棺内带出去,可过了半晌,铜棺依然毫无动静。
少年自然不知道黑龙王昨夜便已离开,心内不由有些奇怪,这十余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一般他的病症过去之后,黑龙王都会第一时间将他带出去,今日怎么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铜棺依然没有被打开。
君莫生觉得有些蹊跷,便对青丘道:“小狐狸,你把这铜棺打开。”
青丘闻言,点点头。
虽然她身材娇小,但毕竟是一只已有五百多年道行的妖,气力不小,可也足足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将铜棺棺盖往后挪了一些,恰好可以容一人通过。
如果是君莫生独自一人,虽然他没有脆弱到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绝无可能打开这个棺盖。
两人爬出这副巨大的黑色铜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此时旭日初升。
君莫生出了铜棺,将自己散落一旁的衣物拾起,默默穿戴完毕,便吩咐了一声青丘去门外等着。
还不忘吩咐青丘将门关上。
然后少年沉默地走向那张由万年温玉砌成的软塌。
软塌之上别无他物,只有一个紫色木盒。
“如果有一日,小黑不得不离开公子,那这个,就是公子的了。”
“这个盒子里有什么?”
“嘿嘿,那可都是我留给公子的宝贝,等我走了,公子就可以看到了。”
“小黑你为什么要走?那我宁可不要。”
“公子,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我走了,日后还能重逢的啊,这人间才多大,这里面装着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公子务必要好好收着。”
君莫生脑中闪过几年前他偶然看到黑龙王摆弄这个紫色木盒的场景,当时一大一小两人之间有过一场对话。
此时盒子在这里,难道小黑已经……走了?
君莫生有些难以置信。
他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就这样弃他而去了?
少年手有些颤抖,强自稳下心神,缓缓打开紫色木盒。
木盒内里空间并不大,但却分了几层,此时君莫生看到的,只有木盒最上层的东西。
一块漆黑如墨的鳞片、一把黑色短匕,还有一本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古册。
君莫生伸手拿起那块黑色鳞片,鳞片足有少年巴掌那般大,入手温润,似玉一般。
只是君莫生手一触碰到那块黑色鳞片,那鳞片竟然直接缓缓融入少年体内。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壮硕的虚影浮现在君莫生眼前。
“公子,我走了。”
黑龙王的虚影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憨厚。
“公子向来聪慧,想必了解小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离开公子,不过公子放心,我会离开那说明我已经找到了公子病症治愈之法,是好事,公子不必觉得难过。”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手愈发颤抖的厉害,可还是缓缓伸手摸向那道虚影,手一穿而过,那道虚影也毫无所觉。
显然,此刻黑龙王的这道虚影,是之前便备好的,无法和少年沟通,只是将讯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