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从不愿拿人命算计,此刻,看着暗沉下来的天色,眸底淡无波澜:“太子以时疫屠苍生,便也让他尝一尝,被他人捏住性命的滋味。”
“邪不胜正,待明年花开,人间春色,唯临州尔。”容九笑着扬眸,“大哥,上天有好生之德呢。”
楚洵也笑:“有小九在,我才能多一分胜算。”
容九转头看向沈丞,傲然笑道:“有我相公在,我满是胜算,我倒要看看,太子还能蹦跶多久?”
沈丞唇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满是宠溺。
临州城外,军医给李将军医治手臂上的箭伤,没有麻沸散,李将军疼得破口大骂:“这群刁民,等到屠城,老子要活活烧死他们,看他们还能得意几日?”
残暴的杀气透出来,将士们心里起了波澜。
容九那一番激越之言,犹如当头棒喝。
身为将士,保家卫国是他们应尽的职责,陛下命他们守城,他们守的,不单单是临州城外万千百姓的安危,还有临州满城的百姓,可他们,却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狠下杀手。
李将军全然不知道军心已乱,写了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
一想到不日将屠城,心中畅快,可手臂上的箭伤疼得厉害,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刁民贱妇,老子一定要将你们万箭穿心。”
疫情又起,别庄里多了很多病患,一整日,周太医忙得脚不沾地,容九让他回府衙歇息,替他留在药棚值夜。
沈丞提着食盒过来,便看见她坐在灯下,研读医书。
秋夜寒凉,沈丞脱了外袍披在她身上,熟悉的暖意笼来,容九回头:“相公,”
沈丞在她身边坐下,将食盒里的鸡汤端到她面前:“快趁热喝了。”
“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
容九放下手中的医书,鸡汤鲜香味美,她喝了两口,却没心思再喝。
沈丞看她要放下手里的汤匙,温声道:“别只顾着操心,快喝完。”
她不喝完,美人相公大概是不会回去的,容九只得将一整碗鸡汤都喝了。
“相公,你回去歇着吧。”
“反正也睡不着,正好陪着阿九。”
他都好几夜没歇息好了,哪是睡不着,不过是想陪着她罢了。
“那就让你陪一会儿吧,只准一会儿。”
容九枕着他的肩头,抬头看见漫天星子,不由地想起那夜在书院的长廊下,她也是这样,靠在他的怀里看星星。
夜里极静,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容九恍惚觉得,她在他怀里,已经依偎了千年万年。
容九轻声笑道:“相公,我以前想过,若是有一日,你我生离死别,我宁愿你活着,可现在我觉得,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临州城我们进的来,也一定出得去。”
“我知道,”容九抬头,深深地看着他的眸子,极认真地笑道,“相公,我不会离开你的,哪怕能回去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沈丞眸心幽深的微光,无声沉下。
他知道,她说的能回去,绝非是从临州城回药庄。
阿九原本想回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