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充盈,甲板上的水迹不一会儿就被蒸发了。章始席地而坐,看着面前十几盆绿竹,她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神色。不一会眼前出现了一双暗纹的布鞋,她抬起眼睛,去而复返的云竹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章始一身单衣,仰视着云竹,不言不语。
云竹一时有些语塞,明明是一个如流民一样的女孩子,为何让他有丁点的不适,就像面前坐着的是恩师、上官、身份尊贵的人。这种情绪只是一瞬间,他忙摇了摇脑袋,挥掉这突如其来的臆想,稳了稳心神:“我准备了席面,邀请你赴宴。”
章始默不作声,眉头微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云竹见她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有些急了:“你画舆图给我看不就是引我上钩吗?”
章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毫不避讳:“嗯,愿者上钩。”
云竹气得咬牙切齿。
“席面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走吧。”
章始轻车熟路地进了甲字号,景泰大师见她进来了,便下了罗汉床,双手一揖:“施主。”
章始回礼:“大师。”
行船多有不便,但是云竹还是准备了上十个菜,有荤有素。章始看了云竹一眼:“公子费心了。”
莫名的,得了章始的夸奖,云竹有些雀跃,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绽放开来:“好了,入席吧。”
三人分而坐之,满桌的佳肴,章始毫不客气,一一品尝。
云竹心急如焚,但是却也不能不让章始用膳,急得不时与景泰使眼色。
景泰坐在一旁并不动筷子,他见章始用心品尝,虽然每一样都吃了,但并不粗鲁,浅尝则止,倒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喜好。
一炷香的功夫,章始放下了筷子,看着云竹:“好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终于等来了这一刻,云竹声音有些急切:“你知道暗河?”
“是?”
“起始都知?”
“是。”
“航线也知?”
“是。”
云竹缓缓地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章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不停地吞着唾沫,竟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明人不说暗话,此处暗河关乎夜郎郡的存亡,你可否告知?”一旁的景泰发话了。
章始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缓缓地说:“也不无不可。”
“那快告诉我。”云竹身体前倾,十分迫切。
章始轻笑出声,看向景泰:“大师,你说呢?”
“你有何要求?”
“你们能给我什么?”
“良田、宅子、银钱,你要什么?”
章始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
“五成,暗河利润的五成。”
“不行,不行,你太过分了。”云竹腾地站了起来,一脸怒容。
章始看着他只是笑。
景泰赶紧拉云竹坐下:“漫天开价,坐地还钱,你急什么急。”
云竹看见章始笑得像一只狐狸,听了景泰的话,勉强在位置上坐下来:“暗河的利润不可以分给你,良田、宅子、银钱都可以给你。”
“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了,良田、宅子、银钱我都要,还有重要的一点,暗河,我的船进入暗河可以免税。”章始掷地有声。
云竹低头沉思,面前的章始雄心壮志,他再也不敢把她当作无知稚子了。他日,就算暗河开通,也不可能人尽皆知,自然是需要有商户代理的,而这些人必须十分可信,所以人选必须慎之又慎,章始要参与进来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免税就对其他的商户不公平了,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这是我的底线。”章始站起身:“你考虑一下吧。”
这个决定比较重大,必须慎重抉择,景泰起身送章始出门:“等我们决定好了再与你详谈。”
章始胸有成竹地点头:“好。”
送走了章始,景泰回屋见云竹还坐在桌边,眉头紧锁,他递过去一杯茶:“你是怎么想的。”
热茶入口,才止住了云竹浑身的颤栗:“这的确是一个机会,这些年夜郎被士族、朝廷瓜分,岌岌可危,暗河可以打开现在被牵制的局面,只要夜郎自己强大了,那些人就不敢轻易插足了。”
“可是,你知道的,那些商户都是世代跟随我家族的,当初也承诺会扶持他们,现在章始参与进入,而且要凌驾在他们之上,只怕不会让人心甘。”
“我是怕伤了他们的心,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云竹絮絮叨叨,似乎在缓解自己的不甘。景泰大师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就是太紧绷了,我觉得章始的要求并不过分,就算她凌驾在其他人之上,也是她应得的,不是吗?那条暗河,你们几代人都没有找出来,那可是几百年的时间几代人的努力,现在有这个机会,何乐不为?”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云竹茫然地看着景泰。
“其实不必纠结她是谁,就把这当作一桩生意就可以了,不问出处。”
“好吧,就当是一桩生意,但是,就是有些不舍。”
“不可贪得无厌。”
“是我痴了。”
船又行了半月终于到了夜郎,进入了红水河船只行得有些艰难,不仅是水寇,还有沿路关卡沉重的赋税都让人不堪其扰,船家一路上怨声载道。夜郎从汉朝被灭国之后,成了蛮荒之地,虽然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