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书没有想到这个话题会变得这么沉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齐霁抬起头来,“关你什么事啊。”
贺南书问:“怎么不再养一条?这样的结果不是你造成的,何必……”
齐霁想了想说:“就是因为我不愿意了啊。”
贺南书不答话了。
齐霁冷静了一会儿,没有那么难过了。抹了抹眼泪,回想刚才的对话,忽然觉得贺南书有点奇怪。
贺南书绝对不是一个故意揭别人伤疤的人,她第一句就说了小九得病去世,他却一直追问下去,甚至还把话题往小九是怎么死的上面引,确实有些不正常。
齐霁抬头看向贺南书:“贺南书,这可不是一个好比喻。”
“不是吗?”
“不是,太不恰当了。一点点都不恰当。”
齐霁说着反对的话,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比喻也许不太恰当,但贺南书是对的。
她没有错,小九就那样去了,贺南书也没有错,但他的妈妈就是那样不讲理。她至今不愿意再养一条狗,他明知道没什么可能却依然期待着母亲的关心和爱。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很难跳出的圈子吧。
齐霁换了话题:“我听何成晓说了康为的事迹。”
贺南书:“……”
齐霁继续说:“你出的主意真的是馊主意中的战斗机,真的。”
贺南书:“……”
齐霁继续说:“还敢抄你们院长的球,你路子很野嘛。”
贺南书:“……”
齐霁正准备不要命地继续说,贺南书友好地开口了:“你想知道陆行止大师最近的踪迹吗?”
齐霁点头。
贺南书扬起一个善意的笑容:“我不会告诉你的。”
齐霁劝导自己,人不中二枉少年,三藏法师常道,我fff佛慈悲嘛,不要和他一般计较——至少要等自己的大慈大悲千叶掌练成了再计较。
然后齐霁又想到,这也挺好,至少,贺南书比刚才开心多了嘛。
关于周女士的事情,好像就这样突然告了一段落。
齐霁回想事情的全程,周女士答应来到h城,似乎就是为了让贺南书难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女人这么恨自己的孩子呢?
齐霁不得而知。
过几天,是齐霁和费先生约好的日子。
两个人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来到h城附近一个靠海的渔村。才下车,空气中的鱼腥气便扑鼻而来。暖和的阳光,咸湿的空气,家家户户门前晒着成堆的虾仁,看起来缠成一团的电线,不太整洁的路面,构成了此时此刻齐霁眼中的图景。
“先到处走一圈。”费先生说。
齐霁就抱着设备跟在费先生的后面。
大大小小的房屋零乱地散落在海边这块不大的土地上,齐霁的视线被设备挡住了一部分,只能偏头看向左右的景色,忽然听到费先生说:“这才是好风景。自然而纯粹。”
齐霁道:“听说不久之后这里也要被开发成旅游景区了,也不知道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对摄影工作者来说,这样的举措永远是坏处多。”
齐霁想耸耸肩,却发现在她抱着这么重的东西的前提下,这个举动似乎需要非常强大的臂力,就放弃了,说:“所以摄影是一门伟大的艺术,它可以记录下世界上那些即将消逝的美好。”
费先生道:“确实如此。”
“我最佩服的陆行止大师,他曾经说过,镜头是用来记录美和真实的。我一直把这句话奉为座右铭,如果三十年以后我能有陆大师一半成就,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费先生问,语气里带了些惊讶:“你很佩服陆行止?”
齐霁点头:“对啊,真希望能够见到大师一面,最好还能握个手哈哈哈哈。陆大师是真的大师,他拍过最美丽的风景,他的人像摄影被圈内人奉为圭臬,他还做过战地记者,那些镜头下的人群或是废墟,每一张都让人觉得震撼。我至今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费先生只道:“也许是你把他过于神化了。”
齐霁心道,切。
走了一会儿,费先生说:“把这些放下来歇一会儿吧。还有很长的路,别累坏了。”
齐霁就轻轻地把摄像机放在干燥的地面上,三脚架也小心翼翼地摆好。前方的视野终于开阔了,齐霁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黝黑的,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应该就是他自己家,隔着六七米的距离朝她这边看着,似乎是想过来却又不敢过来。
齐霁向他招手:“小弟弟,过来。”
皮肤黑黑的小弟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齐霁弯腰指了指地上的摄像机,“你是不是想玩这个?”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想玩。”
齐霁蹲下身子,在小弟弟耳边说悄悄话:“那你告诉我这片海哪里最漂亮我就给你玩。”
小男孩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纠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齐霁指了指身旁的费先生:“那个爷爷是跟我一起来的,告诉他可以吗?”
小男孩:“那你只能告诉他,不能告诉别人。”过了两秒钟又赶紧加上一句:“那个爷爷也不能告诉别人!”
“没问题,我答应你。”
齐霁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像诱拐小孩子的罪犯。
费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