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第一场雪,也预示着冬天的正式来临。
初下山的时候还是雪粒,待得来到山脚下已然下成了鹅毛大雪,小路都被雪染成了白色。
马车碌碌行驶在小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痕迹,渐行渐远。
车内,乾钰斜睨着正在用热水泡茶的柳荫,唇角闪过一抹冷意:“她没有跟我走,你似乎很得意。”
柳荫平日里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今日他竟多了几分笑意,这实在不同寻常,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易小乔没有跟来的缘故。
柳荫泡好了一杯茶递过去,沉声说:“她并不适合皇上。”
“哦?”乾钰挑眉。
“一,她本是乔家的姑娘,商贾之女,身份不合,二,她后是山贼,身份更是天差地别,纵然皇上愿意带她回宫,对她来说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呵。”乾钰冷笑一声,抿了一口热茶:“你倒是为她着想。”
“想必皇上也看得出来,乔姑娘志不在此。”
乾钰抿茶的动作一顿,想到她灼灼的如同星光一般的眼睛,想到她那笨拙行礼的模样,那样的人着实不适合宫里,那地方条条框框太多了,把人都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木头。
“她挺有趣的。”乾钰略带感叹的说:“不似往常见过的女子。”
“之前的云娇郡主,您好像也是这样说的。”柳荫又添了一杯热茶。
“云娇?”乾钰嗤笑一声:“她的确与众不同,毕竟那可是穆易安从小定亲的青梅竹马,自然并非一般人可以比的。”
柳荫闻之,眉头皱了起来,他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乾钰:“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何总是针对穆易安?”
柳荫无声,只垂头不语。
马车外隐约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这落雪的日子里极为清晰,乾钰打起马车侧边的帘子看出去,便瞧见一匹快马自风雪中奔来,马上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遮了容貌身形,一人一马如同黑红色的闪电在风雪中穿梭而过,他目送那人远去,直到再也不见,这才放下帘子说:“这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是敌人,不死不休。”
柳荫眸光一缩,忽然难以理解这样的乾钰,他虽不似垂杨自小跟着皇上,可他所认识的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的性子变得如此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垂杨身体刚好,不宜受冻,属下去换了他。”说着,也不等乾钰同意,弯腰钻出了马车。
乾钰斜睨着马车帘子,唇角闪过一抹冷意,却也没有多言。
大雪纷飞,只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城池,是一个黑漆漆的模糊轮廓。
打着油纸伞走在回城的小路上,桃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这个君公子把我们带出来,却不送我们回去,反倒给我们两把伞叫我们自己走回去,这叫什么事,他是故意欺负人吧。”
桃子真是要被气死了,要知道这回家的路还长着呢。
更何况,现在还在下雪,冷就算了,关键是这雪越来越大,她连路都看不清楚了,她倒也罢了,左右是练武的人,底子在那,再难走的路她也走过,但是小乔却不同,柔弱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险些跌倒。
“他兴许是急着回去,也许是家里有事。”易小乔淡淡的答,倒是没有丝毫的不痛快,毕竟送走了乾钰她也可以松一口气,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还要伪装多久。
“我一直好奇,这君公子到底是谁?夫人,您是不是早就认识他?”桃子好奇的看着她,双眼充满了求知欲:“好像在青云寨的时候您就认识他了。”
“这个……”易小乔还没想好该怎么答,正准备搪塞过去,却忽听身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如同奔雷一般快速果决。
她听那马蹄声十分的耳熟,回首望去,就看到一匹红色的马快速逼近自己。
马上的人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了他的容貌,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了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剑直冲易小乔。
明明该躲开的,可她的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那人快速逼近,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暴风雪裹着他的袖口猎猎作响。
他经过她身边,易小乔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只手。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待得桃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小乔已经上了马,与那人一起汇入了风雪之中,桃子张了张嘴,委屈的嘟哝:“你们不地道。”
易小乔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身体感受着熟悉的温度,鼻尖是熟悉的味道,她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尽数梗在喉咙里。
手中的伞被狂风吹得肆虐摇摆,伞面遮了她的容貌,也将她和那个人分割开来,她心里含着希冀,缓缓的移开伞面,抬眸望去,一时间既是唏嘘又是欣喜,心下一声低叹,满是庆幸。
他的脸隐藏在斗篷宽大的帽子之中,黑色的绒边被风雪吹得乱晃,纵然他此时的神情叫人看不清楚,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璀璨夺目,叫人不能躲闪。
是他,真的是他。
她的手松了松,油纸伞从她的指尖滑落,刚刚还紧张的心情好像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她缩进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战事平息,做了些安排就早日回来了。”穆易安的声音依旧那么的低沉和缓,像是不慌不忙奏响的大提琴曲,撩拨人的心弦。
易小乔的唇角闪过些许笑意,心里忽然因为这句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