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台山。
弋黎独自坐在内室,苍台山从未有过的死一般的寂静。
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老到仿佛再也爬不动,甚至眼皮子都老到抬不起来了……他问自己,若是两个徒弟留在他身边,他究竟能不能护住他们?他肯拼了命去护得他们平安的……
左右他身后无人,他赤条条一个老神仙,也活够了。
可他们不肯……不肯……
各自都有思量,各自都有打算。
他无声叹口气,直直的躺在了塌上。
脚步声缓缓而来,不是至空与云末,弋黎躺在塌上没有动……
他感觉到来者在他脚边停下,似乎是沉沉久久望着他。
弋黎懒得睁眼,管他是谁,喜欢站便站着吧,然后思绪渐渐沉了起来,他倒是熟熟睡着了。无梦。
弋黎睡得格外沉、格外香,醒来后已是三日后日上三竿了。
他揉着眉心,甚没有神仙样的闭着眼坐起来,脑子里乱的跟锅煮了好几天的粥似的。
一道温润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将他劈个魂飞魄散。“醒了?”
他防御性的向塌上里头挪了挪,双目凌厉瞪过去,白泽正坐在他的卧房里,端端正正的捧着本《庄子》看的起劲。看他那般举手投足,弋黎微微松口气,颇为埋怨,道:“上神来也不唤醒我,传出去没的让小辈们笑话……”
白泽这才抬起头,向他望过来,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你知我知,谁去笑话你?”
弋黎从塌上跳下来,心想:倒也是,何必管旁人作甚呢?
他笑嘻嘻道:“平遥兄来此何事?难不成这么快便来找我喝酒了?”
白泽将书合起来,远远望他,“来同你说说话。”
他的目光如一盏温黄的烛火般摇曳生辉,坦率又真挚,弋黎忽的不好意思垂下了眸,结结巴巴道:“那什么……额……平遥兄你吃过了么?那什么……那啥……哎……我内急……”然后头也不敢抬一溜烟风风火火溜了。云鼎山。
暮色沉沉的将整座山包裹起来,山的一边火红,一角又是甚为雅致的深紫色云彩,放眼望去甚是好瞧。
九灵许久不见云末,便悄悄寻到了山上来,她化作一只飞蛾,自顾自的停在了门框处。
屋里头传出些低低的谈话声,一道甚为清朗声音她倒是从未听过,云末姑娘听起来心情甚好,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的动听音色,倒是云末姑娘那相好的话十分少,她却也能分辨出来。
屋里头三人正在讨论关于一叫做血珀珠的事情,九灵动了动她的翅膀,心道:血珀珠……云末姑娘唤我来便是因着此事?
只听云末悠悠道:“亿万年来唯有一个女帝号涞荼,也是她改变了天上无一位女神仙的局面。若非我生的晚,定要见见这位女帝。”
又听道:“不谈女帝了,九尾狐族那边着急的紧,你们若能助他们,我便去尽早回他们。”
九灵偷偷望过去,云末正轻轻将目光放在她一旁的黑衣男子身上,那样神色温柔的云末,九灵也真真是难得一见。
“你定就好。”
云末便一笑,“索性我闲来无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帮不到他九尾狐族,可别怪我本事不够。”
九灵便看到背对她的一艳色服饰的男子忙忙起身,如一阵狂风般离了她视线。
她用尽全力趴在门框上没被吹飞,不料刚巧稳了下来,一记迅猛的力量将她打了下来。
她便现了原型,一只苍黄色毛色的猴子。
再瞧云末,正悠闲自得的抬眸望着她,九灵转眼一瞧,打下她的正是一团了几下的纸团子。
“谁教你去爬别人的墙角的……”
九灵一个激灵,幻化为人形,跪在地上垂眸道:“回姑娘,九灵知错了。”
那声音听起来甚为清脆,“罢了,你起来吧,有日子没见你了。进来我瞧瞧…”
九灵便乖巧垂着头入了屋子,满室茶香,沁人心脾,那茶味不轻不重的挠了挠她的鼻尖,将她整个身子松了松。
“山上可还好?”
“回姑娘,都好。”
“着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了?”
“白狐确是被玉清手下所擒,那白狐是个病秧子,修为不深脑子又笨,故而双方并未发生争执。”
云末坐的直了直,捻了捻指尖道:“血珀珠……如今在何处?”
九灵这才抬起头回道:“我们的人确实亲眼所见血珀珠被柏南族长所毁……但姑娘既然如此问,那便是说……血珀珠尚在?”
“不错,依我所知,血珀珠非柏南族长修为所能毁之物。”云末勾了勾眼尾,缓缓向至空看去。
九灵跟着她目光看过去,不由滞了滞呼吸,方才她并未瞧真细,这一看才发觉这黑衣男子气概不凡,眉宇俊郎,竟比那位成书上神还要出众。他周身散发的万丈气势如虹,是那种高高在上只可景仰之资,九灵只匆匆一瞧,便慌忙垂下双眸,不再敢直视至空半分。
至空目光迎上云末,道:“不错。血珀珠乃女帝半世修为所凝,断不是轻易可被毁之物。”
“师兄,你可知我现在在想什么?”
九灵抬起头望一眼云末,她眉目如画,旁若无人的与那黑衣男子对视。
“你可是在想那血珀珠与白狐失踪有关。”
九灵听的云里雾里,有何干系?
“不错,现下只是猜测罢了,需得见过那九尾狐族长才可下定论。”
至空淡淡“嗯”一声,云末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