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鸟兽勤,天还蒙蒙亮,山鸡啼鸣和鸟雀叫喊便交替进行,被唤醒的唐怀金伸个懒腰,换好衣裳,出门去井旁盥漱。这井水一激到脸上,唐怀金便清醒了许多,昨日之事飞速在脑海中重演一遍。
唐怀金叹了口气,细思了一番,觉得自己有错在先,宋阡发个脾气不算过分,再者他虽有些少爷脾气,但为人挺地道,况且直到取金子那天,两人还要相处些时日,若再僵持下去,恐怕更麻烦。
踌躇了片刻,唐怀金到宋阡房门前叩门,屋中却没有一丝声响回应她。唐怀金再叩门,屋中还是一片寂静。再叩门,还是一片寂静......唐怀金脸色一变,一脚踹开房门,扫视一圈,这房中竟空无一人。唐怀金眼尖瞧见床榻有些不同。走上前细看,床榻之上少了一床被血弄脏的褥子,多了张字条。唐怀金拿起字条一瞧,额上青筋暴起。字条上写着“你这强词夺理的臭丫头!二百两别想了。”
片刻之后,一声怒吼从屋中穿墙而出,传向山中,山中鸟儿的叫声似都这声怒吼比了下去,一时山中鸟兽息声致敬,山谷传来阵阵回音,萦绕不绝。
与此同时山脚处,正夹着一床褥子穿梭于机关之中的宋阡听到从山顶传来的怒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夜冥思苦想,他总算想出一招妙计——跑路!此计稳准狠地拿捏了唐怀金的痛处。此计虽然妙极,却也留下一个无解的难题——那床褥子。他的蓝衫染血扔了便是,可这褥子是唐怀金的,自作主张扔了似有不妥,不符他平日作风。可若撇下不管,伤口位置已令他赧然,若是再留下那弄脏的褥子,不用想像唐怀金鄙夷的神情,自己都羞愧难当。权衡了一个时辰,眼看天快明了,仓促之下宋阡也顾不上思考,夹上那床褥子就下山了......
山上,唐怀金摸了摸纸上的墨迹。山间潮气较重,墨迹干的慢,而纸上字却早已干了,这说明字条至少是在一个时辰前写的。思及此,唐怀金黑下脸,默默起身去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此番怀金违抗祖命下山重出江湖,实乃被逼无奈!不是为了二百两......”看了一眼供奉在上的众多牌位,唐怀金额头上不禁冒出汗珠子,改口道,“不仅为了二百两黄金,更是为了......为了......为了奇巧门的门面!怀金绝非因财昏智之辈,望列祖列宗明鉴!”说罢,唐怀金擦了擦脸旁的汗,点上几炷香,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回屋收拾行李。
江湖虽大,但唐怀金觉得找到宋阡并非难事,虽不知宋阡报上的姓名是真是假,但那把乌金宝刀却是绝无仅有的珍品。能得到奇巧门掌门人认可的兵器可谓少之又少,必属当世名品,凡是名品,掌门人札记中必会记载,就连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奇巧门之耻——唐浊关于这部分的内容也记录得一板一眼。唐怀金通读各代掌门札记,这宝刀却不在其列。唐怀金琢磨了一番,觉得这宝刀应当是她接任掌门之后才锻造而成的,当世有能力锻造这等精品的,除了奇巧门,便只有一人——她祖父的死对头,一个无门无派的铁匠,江湖人称“张老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张老头应该是隐居在北边距此千里之外的邶石城。
唐怀金简单收拾行李,将算盘揣入怀中,又依依不舍地从暗室中取出一些碎银,收拾妥当,就踏上下山追债之路。因为心中惦记着那二百两,唐怀金脚程快了一倍,一个时辰就到了山下的城中。
刚到城门口,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唐怀金揉了揉肚子,这才想到自早上起,还粒米未进呢,寻了间饭馆坐下歇息,点了两个馒头,无视小二鄙夷的眼神,又讨了碗水。
唐浊的札记中曾说过:无事可去饭馆、茶铺一坐,这城里大事小事可尽收耳底。唐怀金深以为然。这不,馒头还没啃几口,唐怀金就已经从这群食客闲谈中知道了城北李公子哭着上吊威胁双亲取消娃娃亲、城西王秀才因路过青楼时瞥了一眼被夫人追着打了一条街、城南开一家听风阁的分楼.......听风阁?莫非是祖父提到过的那个富得流油听风阁,唐怀金挑眉起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馒头,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斜前方那桌,一中年男子吧唧着嘴向同座之人解释道:“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听风阁知!’”
“没听过,我只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座中一人如实回答。
“别插话!那是你没见识!”中年男子不悦道。
“这不是你问嘛?”
“啧!不跟你扯皮,且听我说,只要出得起听风阁给的价钱,听风阁就能替你解答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江湖上下就没有听风阁不知道的。更神的是,听风阁原来不叫这名,‘听风’二字是江湖人给取的,据说历代阁主都能听懂风语,江湖上下大大小小秘密都是从路过的风那里知晓的!历代阁主终日戴着面具,就是因为......”中年男子压低声音,环视一周,瞧见同座之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他说下文,满足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就是因为面具下根本不是人脸,原来的人脸拿去和小妖怪交换听风的能力了。”
“有那么邪乎吗?”座中那人质疑。
“嘿!你还不信?这听风阁非正非邪,却在江湖之中占据一席地位,名门正派和魔教都想攀关系,你说凭什么?不就凭有把柄拿捏在听风阁手中吗,你傻,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