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虽已停止,天气却还不是非常明朗。
不时刮来的冷风卷起满地枯黄的落叶,它们在天空肆意旋转,倒给凄清的天地凭添一份异样的色彩。
青风院内,此刻跪了乌压压的大片奴仆,他们虽在萧瑟的寒风下沉默如同透明,但面对着黄土的脸色,无一不是惶恐难安,惊慌莫状。
韦青阳坐在院中的老槐树底下,正悠然的喝茶。
他左手倚着扶手,右手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笃笃笃的声音仿佛钟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身旁的竹藤桌上,小炉子上烧的开水正好煮沸,冒着汩汩的水汽。
服侍在侧的亲随陆离立刻提起小茶壶为主子添茶,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温泉里的水泡,流淌在每个奴仆心中却让他们更加噤若寒蝉,低着的头愈发埋低,似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才好。
整整半个时辰,韦青阳的茶已经喝了五盅,见仍然没有人出来认罪,也没有人愿意指认凶手,耐性终被磨光,茶杯用力敲在桌面上。
咚!
一声巨响,茶水四溅,吓得所有仆从浑身一颤。
目光四扫,最终落向跪在最前面的大丫头锦玉身上,轻咳两声问,“锦玉,你是秦姨娘的贴身近侍,不如由你来说,谁最可疑?”
被点名的锦玉身躯一抖,抬起惨白的小脸拼命摇头,“阳少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况且我们都对主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加害于她,少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本就心情烦燥的韦青阳见她还敢狡辩,气不打一处来,抬腿便是一脚,重重踢在她的右肩上。
猝不及防的锦玉咚然歪倒在地面,痛得闷哼。
旁边的小丫头看不过去,刚要伸手相扶,却听韦青阳斥道,“怎么?你也想被本少爷踢两脚吗?”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小丫头脸色一白,连忙收手跪正,不敢多看。
锦玉无奈,只能自己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却仍然没有招供的打算。
韦青阳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面。
砰地一响,茶杯跳起来又落下的声音惊的所有人同时抬头,便见韦青阳已经站起身,阴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眼中的杀气显而易见,连忙低头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透明。
“很好,”韦青阳冷笑两声,“本少爷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既然没有人肯招认,那我只能禀报伯父,将你们所有人都交给官府审问,届时大刑伺候,势必没有冤屈。”
他说完欲走,众人虽被吓得不轻却无人敢拦,忽听两声沉重的咳嗽传来,韦青阳回转身,只见脸色苍白的黄嬷嬷正披着件厚厚的袍子从西边的侧厢里蹒跚走出。
几日未见,黄嬷嬷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眼中全是血丝,走路的姿势也摇晃不定,若不是一直用手撑住墙壁,恐怕随时都会跌倒。
“阳少爷,请听老奴一言,”黄嬷嬷走到院中,刚要跪下就听韦青阳开口,“不必跪了,嬷嬷有话请讲。”
“多谢少爷,”黄嬷嬷状似无意间瞟了锦玉一眼,伸手撑住老槐树的树干,稳定身形后才说,“少爷,不用再问了,主子她……她是我杀的,我就是凶手。”
“什么?”韦青阳一愣。
其余仆从也是一呆,全都抬头看向黄嬷嬷。
跪在最前面的锦玉更是睁大双眼,目瞪口呆的仰头张望。
黄嬷嬷凄然一笑,“是,是我,我是凶手。”
“你为什么要谋害秦姨娘?”韦青阳感觉不可思议,但还是疑惑的问。
“我……那日主子心情不好,我陪在她身边一日一夜,细心侍奉,一刻也不敢停歇,可她……她却对我拳打脚踢还骂骂咧咧,我见她如此痛苦又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痛苦,这才……才起了心要给她制造投环自缢的假象。阳少爷,你看,只有我才有杀人的机会,除了我,还会有谁是凶手呢?”
黄嬷嬷如此痛快的承认,韦青阳很是奇怪,但听起来确实有理,心里倒有几分信了。
毕竟秦姨娘脾气不好众所周知,黄嬷嬷虽是她的陪嫁仆从,却早年老体衰,难免会有服侍不周之处,她脾气来了非打即骂,倒也符合她的个性。
但是,韦青阳见她年迈体弱,又是被秦姨娘逼至如此境地,心中反而不忍将她送交官府,一时犹豫不决。
韦青阳不说话,看在黄嬷嬷眼中却以为他不肯相信自己,连忙跪倒树下,声泪俱下道,“阳少爷,是我一时起了歪念,谋杀主子,我罪有应得,还望少爷念在我服侍主子二十多年的份儿上,准许我自行了断,以免连累韦家声名啊!”
“嬷嬷……,”闻言,锦玉失声惊呼,神色震惊又张惶,却被黄嬷嬷一记凌厉的眼神逼回所有言语,只颓然跌坐在地,双目失神的望着她,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
有人肯认罪,也算给死者一个交待,但不知为何,韦青阳心里却并不轻松。
而数百米外的小阁楼上,杨清羽正盘坐塌上巩固刚刚突破上来的修为,却听刚刚回转的雾灵禀报韦青阳审问的结果,长眉微挑,睁开双眼诧异的问,“黄嬷嬷承认她是凶手?”
“不错,她承认了。”雾灵回答。
杨清羽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收起雾灵继续练功。
夜晚悄然而至,一日的巩固令杨清羽感觉体几力量强了不少,相比初附此身的弱小,她又找回许多自信。
神清气爽的泡了个澡,她刚想坐下来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