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男人听到声音后,立马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拔出剑来,对着树上的人,待他看到温如卿以后,却愣神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便立刻单膝跪恭敬拱手:“晏熙宫许宁参见温堂主!”
温如卿从树上跳下来,站在许宁的身前,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碎叶,道:“不知道许总管一路跟着本堂主做什么?”
许宁朗声回答:“许宁愿与堂主一同去寻找家父的下落!”
“哦?长老们命你来的?”温如卿瞟了他一眼。
许宁有些迟疑:“这……”
“那就是私自前来的?”温如卿佯装沉下脸来,言语中有些怒意:“你可知违背长老们的命令有何后果?”
许宁急忙回答:“属下并非不顾大局,而是之前在锦州接的任务业已完成,属下已派人留在锦州料理余下的事务,再者事关家父的安危,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温如卿本来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无非是想逗一逗他,神色立即和悦下来,对许宁道:“既然如此,本堂主也不再为难你,你就与我同行吧!”
许宁抬头,眼里满是感激:“多谢堂主!”
温如卿觉得自己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就这样吧,我先休息了,你自己想待在树下还是另外找一棵树都随你啊,别来吵我就行。”
许宁站起身来,看着温如卿一脸倦容,道:“属下就在堂主休息的树下吧,也好保护堂主的安全。”
温如卿不再搭理他,又飞身上树,隐到叶间,身为四海为家的江湖人,以天为盖地为庐已是常事。如今已到戌时,虽是初春天气,夜风吹来,饶是温如卿这般身子,也免不了一阵哆嗦,她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觉得暖和了些。
她借着叶间的缝隙瞧了一眼树下的许宁,他靠坐在树下,却神色自若,温如卿心里想道,好小子,真扛得住,便也不再管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段陵暄答应今晚与晏岳晗谈买卖,也没有再过多拖延,晚膳过后,他便带着晏岳晗进入了地牢中。
这是晏岳晗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其实这陵王府的牢房比一般县衙里的牢房要宽敞得多,饭食也还不错。晏岳晗心想,要不是这陵王府大牢,向来是有进无出,恐怕一些小乞丐也会想着故意犯点小事,进来蹭顿好的吧?
因为之前就已经答应过红雪不再一人单独行动,所以晏岳晗便带着她一同进入了地牢,临宥则跟在段陵暄的身后,即使临宥面容被长发遮挡住一半,看不清具体神色,晏岳晗也能真真切切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和对自己蚀骨的恨意,这个人,她不能不防。
就这样一行四人进入了牢房中,段陵暄走在晏岳晗的右前方,临宥跟在段陵暄的右后方,沿着长廊一直走到了尽头,段陵暄缓缓转动墙上的石块,眼前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暗门,随着石块的转动缓缓打开,一间密室呈现在四人的面前。
这个密室比外面的牢房要稍小一些,密室里放着一张铁床,从门口看,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用白布遮盖住全身,而正对铁床的,是一个十字铁架,铁架上也绑了一个人,只不过不是用麻绳绑住,而是用铁链。一条粗铁链将那人的脖子,两手手腕,脚腕及腰间都结结实实地缠了好几圈,让人觉得这人马上就会被勒死似的。
这人发丝潮湿且凌乱地贴在脸上,满是血污,看不清长相,衣衫残破不堪,他的脖子,手腕脚腕处都已因为挣扎而磨破,旧伤与新伤叠加,更加惨不忍睹。
晏岳晗慢慢走近这两人,先走到躺着的人身前,段陵暄将遮在他脸上的白布缓缓揭开,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此时他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额间,脸上的青筋暴起,让人看着有些狰狞。
晏岳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是个死人。她又摸了摸他脖间的皮肤,冰冷异常却又十分坚硬,她心里有些疑惑,这不该是一个已死之人该有的表现。
她将白布又往下拉了些,露出男人的手臂,同样是青筋暴起,而且十分壮实,与他清秀的长相有些格格不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岳晗皱了皱眉,对段陵暄道:“陵王,他是……”
段陵暄道:“晏宫主难道不认识他了?”
晏岳晗一听,愣了一愣,又瞧了铁床上的男人几眼,细细看来,确实有几分眼熟。
段陵暄又道:“他是定远侯姚承忠的次子姚子铭。”
“姚子铭?那他的哥哥不就是……”
“没错,他的兄长就是姚子靖,当年平北疆之乱的将领之一姚参将。”
姚子靖,原来是他,九年前晏岳晗刚入陵王府时,他仗着自己从小和段陵暄一起在军营里长大,和他关系要好,就没少捉弄她,段陵暄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次有好吃的,姚子靖也会偷偷地给她留一份带过来,因为这样,两人关系也还算不错。
晏岳晗问道:“那他哥哥呢?”
段陵暄的头缓缓转向被绑在铁架上的男人,眸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沉痛,晏岳晗顿时明白过来,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他就是姚子靖?怎么会这样?他们兄弟俩……”
这时,姚子靖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吼叫,他的手脚与脖子开始不停地在铁链上摩擦,试图想要挣脱开,却无济于事,却让一些新的伤口又开始隐隐约约地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