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盈抽泣着,没有答他,却对着月夕道:“月夕姑娘,求你也带我走罢?”
靳韦功夫不高,又身受重伤,吕盈更不识武功,多带一人风险便多一分,月夕正在想,不如先寻李牧安顿吕盈,日来再来接她。靳韦却立刻冷声道:“带上你,我们岂不是多添了一个累赘?”
月夕原以为他与吕盈两人应该互相有情,眼下便是要分离,也该是一幅情深意重依依难舍的样子。可见靳韦的态度,殊是不耐,月夕不禁暗暗皱眉。再看吕盈,面色发青,咬着嘴唇,被他指责得好半响说不出话来;便连泪珠儿都只敢在眼眶里打转,一滴都不敢落下。
吕盈渐渐息了抽泣声,轻声道:“靳大哥,我只是怕你万一有事,无人照顾你。”
靳韦不屑道:“我要是有事,你能帮得了我么?”
可不论靳韦言辞如何揶揄刻薄,吕盈的眉宇始终是一幅坚决。月夕忽觉在她身上瞧到几分自己的影子,舍不得却又不得不离开。她自己满腹心事无人倾吐,可吕盈至少还有她可以相助。
月夕心中顿生了成全吕盈之意,她决心一定,轻声道:“郑敢,可能为我和吕姑娘弄两套夜行衣来?”
“是。”郑敢虽有些迟疑,但仍是拱手领命。靳韦皱眉道:“死丫头,你带上她,要添多少麻烦?怎么你变得这般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月夕呆了一呆,这词不是她一向用来取笑赵括的么?当初自己杀公治常三人,逼供劫船的两人,决意要杀夜店的店主,可是多么简单利索,如今怎么也变得心慈手软了呢?
究竟……是因为谁呢?
她微微一哂,淡笑道:“多带她一人也不费什么功夫,不如留个人好服侍你。”
靳韦瞥了一眼吕盈,她眼中还蕴着泪,面上已经多了许多欢喜。他闷哼了一声,再不说话。郑敢不知从哪个角落,拿了两套夜行衣出来,笑道:“一件是郑大人换下的,又恰好多带了一件过来,都有些脏了,姑娘们莫在意。”
吕盈接过衣服一抖,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立刻一手掩住了鼻子。她平日里虽不如月夕那般挑剔,可毕竟是个姑娘,亦是爱洁,看着这夜行衣竟有些不愿伸手。月夕却一反常态,若无其事地取了衣服,拉着吕盈到了里面暗处,伸手便扯开了吕盈的衣襟。
吕盈连忙道:“我自己来。”说着便淅淅簌簌地换起衣服来。可她的左手几乎不动,只靠右手,动作便十分缓慢。月夕注视着她,突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左臂,一把捋起了她的袖子。
吕盈痛叫了一声,月夕见到她袒露的左臂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已止了血,还未结疤,分明就是新伤。月夕不禁蹙眉道:“你哪来的伤?”
靳韦咳嗽了一声,吕盈垂着头没有回答。月夕立刻沉声叫道:“郑敢,怎么回事?”
郑敢面向门外,背对着月夕两人,答道:“昨夜吕姑娘为了救靳韦,被长矛划伤了,在下给了吕姑娘金疮药,叫她为自己抹药。”
他话虽简单,可足以叫人细思。似郑敢这样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见惯了杀人流血,怎会心细到特地给不相识的吕盈金疮药?而靳韦精通医术,便是受了伤,行动不便,为吕盈抹个药又有何难,郑敢为何只叫她自己抹药?
月夕晓得此事定然又同靳韦有关,想起他方才的咳嗽,冷冷瞧了靳韦一眼,伸手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条碎布,为吕盈包扎好伤口。
她不声不响地为吕盈和自己换好衣服。恰好陈藩进来,声音略带急促:“姑娘,他们几个都来了,路上可能露了行藏,只怕等下便有人搜过来了。”
月夕微一沉吟,对郑敢道:“叫他们几个两人一队,直奔四个城门,闹大声势,能走便走,不必恋战,亦无须理会我们。”
“那我们……”郑敢低声道。
“你与陈藩同我们一队,我们五人与他们一起冲出去,他们引开追兵,我们只寻空隙,再从防守懈怠之处逃走。”
“好。”郑敢立刻叫了一人随他出去。不过须臾,便听到外面吵杂的脚步声响起,便像一阵不规律的潮水急涌而来,伴随着红亮的火光隐隐照在了窗户上。陈藩背起了靳韦,郑敢进来朝月夕一点头,月夕伸手拉住了吕盈,冷声道:“寸步也不要离开我。”
吕盈瞧了一眼靳韦,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心中微酸,紧紧握住了月夕的手,低声道:“月夕姑娘,多谢你。”
郑敢推开门,四周火把照映,兵刃相接之声与叫嚣声不断,不住有“站住”,“往哪里走”之声四散而开,显然是那八人且战且退,引开了围捕的官兵。郑敢放目四望,唯有北面火光稀少,人声渐落,立刻带着四人朝北面奔去。
五人一路躲闪,遇到几名韩赵的士兵,郑敢早已手起刀落,将他们劈倒在地。渐渐到了郡守府前空地处,只要越过郡守府便可再设法自北门出逃,而从此处瞧去,北城门亦是火把稀疏,守兵不多,似乎已经被人引开了。
郑敢背着靳韦急掠,要从郡守府一旁蹿过。月夕带着吕盈,行动不便,落在后面,见眼前郡守府一片漆黑,亦无士兵把守,忽地心中一动,脑中灵光一现,轻声道:“糟了……”
“姑娘,怎么了?”郑敢立刻顿下了脚步,回身问道。
“郡守府怎会毫无火光,无人把守?莫不是他们刻意留了北面一路,引我们至此,他们却正好守株待兔?”月夕轻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