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劳累了一天的落落走出院子。这回白夙臻给自己布置了个任务,要她在三天之内想出个别致有新意的法了来恭贺镇上举人老爷的寿辰。虽然有前世各种点子打底,但是在这古代什么东西也没有,时间又紧,她又是一个忙起来就忘了休息的性子。因此一天下来也有些腰酸背疼了。
此时见四周无人,她便忍不住毫无形象的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谁知刚伸到一半,就听旁边大树后传来“扑哧”一声轻笑。
转过身,却见言棋正扭了脸冲自己怪笑,双手捧茶,立于手拿书卷席地而坐的顾晋文身后。旁边空地上摆了一炉香,青烟缭缭,衬得他皎如明月的面容有些模糊。
想到自己方才毫无形象的大伸懒腰,落落微微觉得有些窘然。但转眼就释然了,大方的迈步上前,皱眉看了一眼言棋手中的茶壶,“顾公子身子不好,还是少坐这种野外,小心着凉。茶也要少喝,对你的心疾不好。”
闻言,言棋略有些紧张的扫了一眼自家公子,使劲儿冲着落落使着眼色。虽然他从没说过,但是言棋却是看得出,自家公子其实很讨厌别人拿自己的心疾说事。哪怕是关心也不成。
想想也是,顾晋文其人,无论是文采武功抑或是人情世故,都是同龄人之中顶顶拔尖的一个。却偏偏因为心疾而空有一腔报负,是以虽然他嘴上从不说,但心底里其实很是介意别人因此而拿他当弱者看的。
落落不明就里,仍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平时要注意不要着凉,这样对心脏的负荷会加大。还有居室里晚上最好不要点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熏香,会给呼吸道带来刺激,甚至引起心脏的不适……”
然而令言棋惊讶的是,往常这种时候自家公子早就漠漠转身离去了,可是这回,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颜色,也不打断,只静静的侧耳倾听着落落唠叨。
末了,在言棋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的表情洗礼下,他缓缓的开口,声音如金玉相击,清幽悦耳,“呼吸道?心脏?”
落落“嘎”地一声住了嘴,暗自懊悔着。不知为什么,她在他的面前感觉很矛盾,既觉得放松,又觉得紧张。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她总是不自觉的会说多,错多。
就像上次,自己慌乱间跳上他的马车。本来她是想道歉的,却莫名其妙的挑戏了一把人家,还对人出言不逊。
“呃,那个,是我们家对喉咙,肺,还有心的别称。总之你多注意一点就是了,对了,你家里人应该也有人像你这样的病的吧?”
落落本不过是紧张之下随口一问,因为像这种心脏病多发的是营养过剩的中老年人,再就是家族遗传了。而眼前的顾晋文显然不像前者。
却没想到顾晋文原本平和的眼神陡然一利,“谁同你说的?”
同时眼锋一转,扫向侍于一旁的言棋。言棋吓得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公子,小的从未在外说过!”
他常年跟随在公子爷身边,自是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下人拿着主子的事情到处去说。虽说顾家人有心疾的事情在上京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公子爷也不会忍受会背主说人闲话的下人。
“啊!不是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猜的,我之前见过的那个人,他,他也说他家中人大多有此心疾,所以我才……”
落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她急慌慌的解释着,却没想到越描越乱。到后来,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忌讳别人说自己的病症。但是看言棋吓得急赤白脸的样子,她隐隐的有些后悔起来。对于这种讳疾忌医的人,自己就应该让他自己瞎折腾!
她忙累了一天,唇色干枯,头发也有些散乱了。此时再一慌乱,那样子看起来就有几分憔悴。
原本心底怒意隐隐的顾晋文看了落落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心底突地就是一叹,罢了,任是谁看到自己的病症,都会忍不住猜测联想吧?或许她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农女,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吧?只是可恨自己这副身子不争气,原本养了几年正好一点,却没想到这回却被那郑妃歪打正着,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插了一脚。让原本好转的状况又恶化了。
他垂下眼去,微微握紧了拳头。
见无人答话,落落也就讷讷的住了口。一时间只觉得场面沉默得令人难受,她张了张嘴,看着随风而动的树枝,干巴巴地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家去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人如何反应,飞也似的就走了。反正自己的老板也不是他,自己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好了。至于他好不好,才不关自己什么事呢!
落落是走脱了,可是这边言棋还紧张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他才听到头顶传来主子沉沉的声音,“去查一下,她从知道我家里人的事的。还有,她那个治心疾的法子,看看到底是谁给她的?为什么就那么巧?”
言棋一凛,想着她落落大方言笑晏晏的样子,心底着实有些不信,“主子,她看着不像啊?”
虽然两人交道不过数回,但是他却是打心眼里的欣赏这个女子。家里亲戚那样的极品她都一一坦然承受着,一直在不屈的寻找着改变自身处境的法子,这样善良大方的一个女子,他真不想相信她也如那些人一样龌龊。
顾晋文阖了眼睛不再说话,言棋虽然忠心,但是却着实有些单纯了。罢了,让他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