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辽东归,跟朕说说,屯垦团的利弊吧……”刘彻随意的问道。
之所以问公孙弘这个问题,首先刘彻是想要了解一下,屯垦制度推行了半年后,暴露出来的问题。
而公孙弘,作为屯垦政策的基层工作者,必然清楚这些问题。
其次,刘彻是想看看,如今的公孙弘究竟有全盛时期的那位平津候丞相公孙季几层功力!
要知道,全盛时期的那位平津候,拳打汲黯,脚踢主父偃,一个人就碾压了整个小猪的文武大臣。
甚至逼的汲黯都只能丢掉节操,开地图炮,说公孙弘是齐人,而‘齐人多诈无情’,所以公孙弘必然是个骗子!
又偷偷摸摸的打小报告,跟小猪告状说‘弘位在三公,俸禄甚多,然以布被,此诈也’,意思就是公孙弘身为三公,俸禄那么多,居然睡觉用布做被子,肯定是沽名钓誉啦。
但,无论汲黯怎么出招,最终,都只是成全了公孙弘,连人家的毛都没伤到!
现在的公孙弘,肯定是不如那个全盛时期将满朝文武吊着打的平津候,而刘彻毫无疑问需要知道,如今的公孙弘,究竟有多少实力。
而这个问题,则能很明白的将公孙弘如今的思想立场和意识形态暴露出来。
公孙弘却没有想这么多。
作为一个自认为有理想有志向的新生代儒家大臣,公孙弘自然免不了跟多数儒生一样有着极为强烈的‘致君尧舜上’的情节。
因此,他微微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拜道:“承蒙陛下不吝垂问,臣弘昧死以奏:陛下加厚恩,赐民以屯垦。夫屯垦,以中国之民,实边陲之地。立以武备,教训士民。耕战合一,臣尝翻及史书,窃以为,所谓‘大启群蛮’亦远不如陛下之屯垦也!”
公孙弘的这个马屁,拍的刘彻很舒服。
尤其是公孙弘吹捧说,屯垦政策比当年楚国的‘大启群蛮’时代还要厉害,这无疑挠到了刘彻的痒痒处。
作为皇帝,尤其是一个穿越者皇帝。还有什么,能比教化天下,四海归汉,同化万族这样的伟业更舒爽的事情吗?
没有!
而历史上楚国在楚武王和楚文王时期开启的大征服时代,毫无疑问是,明史上记载的诸夏在春秋时期最大的一次对外扩张。
史称这一时期,为‘大启群蛮’。
无数蛮夷被楚武王和楚文王的胸襟和伟业所感化,纷纷归化为诸夏,文明,从此照耀在汉江流域。并一直向南,越过长江,蔓延至江浙吴越。底定了今天的大部分南方文明世界。
而刘彻今天在辽东、新化和朝鲜的屯垦政策的最终目的,也是要巩固既有国土,同时同化当地的夷狄之族。
看到天子脸上露出笑意,公孙弘自知拍对了地方,心头一喜。
然后,他就开始塞私货了。
“然,以臣之愚见,屯垦之策,还是略略有所不美之处……”一边说。公孙弘一边偷偷观察着天子的反应。
这非常重要,任何一个想要在皇帝面前塞私货的臣子。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随时关注皇帝的反应。
公孙弘虽然从未有过面圣经验。
但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学会,是一种完全看天分的技能。
会的。不会用学就会,不会的,永远不会。
而公孙弘毫无疑问,在这个方面,天赋卓著,甚至可以用天才二字形容。
当他发现天子似乎并无恼怒之时,立刻就顿首道:“所不美者,其一,屯垦团纯以武夫监之,用军将督之,陛下虽立以期限,责以文士佐之,然,长此以往,彼屯垦之民,恐有只知武夫而不知陛下之鄙!”
刘彻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个屯垦军管政策推行以来,武将集团大声叫好,士大夫文官集团,愤愤不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文官们来说,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去掌握所有他们能掌握的东西。
若有可能,他们甚至连战争也想自己来指挥。
这个习惯和天性,不分时代背景以及古今中外。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文官力量的强弱。
现在,文官的力量弱小,他们自然就只能嚷嚷。
对这些批评,说的有道理的,可行的部分,刘彻会吸纳到屯垦制度中,做为补充和完善,而纯粹只是为反对而反对的那些话,刘彻则会完全当他们是放屁。
公孙弘的这段话,毫无疑问就是在放屁了。
屯垦团会只知有武夫而不知有君?
开什么玩笑嘛!
在所有的屯垦团里,刘彻可是亲自下令,强制推行在虎贲卫和羽林卫里的洗脑宣誓的环节。
而且是每天早上洗一次。
在这样的局面,不可能出现屯垦团被军队掌握,成为其割据或者巅峰政权的根基地。
更何况,还有期限限制,时间一到,军方就要退出。
公孙弘一看刘彻的笑容,心里头就是一震。
作为一个察言观色能力很强的人,公孙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这段话,就是他拿来试探天子倾向的话。
一发现不妙,公孙弘立刻就果断的将那些他思虑了好几天的说辞统统丢到了外太空。
对一个聪明人来说,很显然,如何取舍自己的立场,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几乎是瞬息之间,公孙弘就立刻说道:“其二,诸屯垦团之内,不止赏太轻,罚也太轻,难免有无赖细民,偷奸耍滑,阳奉阴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