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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墨苑以后,刘病已看到的东西就越多了。
有被蒸汽鼓的滴溜溜的乱转的皮球,还有那些在水力作用下,不断运动,捶打着钢铁,将一件件板甲捶打成型的锻锤。
更让他震撼的,则是一个横卧在墨苑深处的一段河道之中,将河水分割的庞然大物。
那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巨大、恐怖而神秘,运转着超越想象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将河水的力量转化成为人类所需要的力量。
刘病已虽然不懂,这些东西的用处,但他明白,这些东西不会是玩具。
刘彻则只是带着刘病已在墨苑之中,到处逛了一圈。
除了最核心的地方外,其他地方,都带刘病已看了一遍。
然后,父子两人乘上马车离开。
“病已……你今天看到了什么?”坐在马车上,刘彻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看到了许多器械……”刘病已乖乖的答道,然后掰着手指头,将他今日所听闻的那些器械名字一一念出来:“有水车、锻锤、坩炉、蒸汽球还有机床……”
刘彻听了,点点头。
墨苑发展到今天,每一年都在取得突破。
元德四年时,墨家制造出了第一台简单的脚踏式车床。
当时,那个机械简陋的甚至不能被称为机械。
不过是一台木制的小器械,技术含量低到令人发指,恐怕后世随便一个木匠做出来的东西,都比那个玩意先进n倍。
但,经过三年发展之后,墨家的车床技术,在充足的资金和人力物力的推动下,突飞猛进。
不过三年时间,他们就攻克了一个标志性的技术难关,制造出了全世界第一台丝杠传动机械。
虽然依旧很原始,只能加工木料,连一般的玉器也无法加工。
但这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标志着,丝杆传动原理开始走入人类生活。
而另一种脚踏式磨床的出现,则标志着墨家的机械制造技术,翻开了新的一面,这种磨床已经可以加工较为柔软的玉器了。
技术上的日新月异,让刘彻倍感鼓舞。
当然,这些东西,刘病已暂时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去了解。
刘彻只是拉着他的手,对他道:“吾儿,你给朕听好了!”
“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治之!”
“霸道,乃是威权自用,杀生予夺,而王道则以生民、安民、养民为要!”
“此两者,缺一不可,独用霸道,则有亡国之忧!”
“独用王道,则有失权之虑!”
“欲齐三代,必以霸王道杂之!”
“霸道之基,在于兵权,曾有圣人曰:枪杆子里出政权!诚乃至理名言也!”
“而王道之基,在于两点,一者人心,一者技术!”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人心易散难聚,故为政者当以团结天下为要!”
“谁若是企图害天下之利,则予以打击,予以制裁!”
“至于技术……则是重中之重,三王以来,每逢盛世,皆是大匠辈出,是故:工匠乃国之本翼,不可不重!”
“将来,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工匠贱业,匠人无用,奇技淫巧,皆可杀之!”
刘病已听得是满头雾水,他的年纪,还不足以理解这些。
但不要紧,刘彻只需要记住这些东西,用一生的时间来学习和揣摩,然后将它们交给下一代就可以了。
而刘病已的记忆力,非常好!
刘彻相信,他是可以记住这些话的。
“最后,朕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刘彻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刘病已道:“若将来,儒法乃至于杂家,势大难制,你无法处置,那就来这里,面见当代的墨家钜子,让墨家去对付他们!”
墨家,就是刘彻留给子孙后代用来续命的底蕴和底牌。
无论儒法,谁若过于强大,那就把墨家搬出来,制衡和平衡他们的力量。
同样的道理,墨家若是跳的太欢,自有儒法来对付。
当然了,刘彻这么告诉刘病已,其实并非已经决定立他为储了。
刘病已只是一个备胎,一个选择。
他能不能最终成为太子,还要看他接下来二十年的表现和能力。
而刘彻之所以在此时,忽然选择带刘病已来此,还说这些话,其实不是说给刘病已听的。
而是说给义纵听的。
刘彻需要让义纵和他的心腹们知道,他有意立刘病已为储,以此让义纵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和效劳。
毕竟,义纵现在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他人生的巅峰和极限了。
若没有什么刺激的话,他大约也是将要逐步走下坡路,渐渐变成一个位高权重,但却沉迷于享受的贵族。
但这怎么行?
在卫青霍去病,都还没有成熟前,义纵和这一代的将军列侯们还得顶在前面。
直到新一代的军功贵族和天之骄子出世,取代他们,替代他们。
就像他们今天替代和取代了老旧贵族的地位一般。
是以,其实,就连刘病已也只是刘彻手里的棋子罢了。
话虽如此,但刘彻讲的却全部是真的。
他告诉刘病已的事情,也是他将在未来灌输给他所选择的储君的思想和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