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族,那些全副武装的军队!
在半个时辰内,高阙城的秩序,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哪怕是匈奴的本部骑兵,也在这样的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完全失去了秩序,被打散了组织。
此刻,匈奴军队的缺陷,暴露无遗。
相比纪律严明,组织明确的汉军,他们的军纪和军法统共就那么几条。
他们的士兵,也从未受过什么系统性的训练。
他们作战,纯粹靠的就是经验和默契,而非什么军法和纪律。
别说是匈奴人,就是蒙古骑兵在早期也是如此。
史书上有关草原骑兵的描述,永远都离不开‘胜则如鸟之集,败则瓦解云散’。
…………………………
“左大将,走吧……”数十名忠心耿耿的匈奴武士,簇拥着死活不肯离开高阙的左大将呼衍当屠:“趁着汉朝人还没有发起进攻,赶紧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这些武士,一个个抽出了自己身上的马刀和武器,严正以待的望着四周。
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匈奴人内部不仅仅秩序涣散,发生了大崩溃。
更发生了可怕的逃亡潮。
逃亡潮不仅仅有想逃命的家伙。
更有着想杀掉一个匈奴高级贵族,从而给汉朝人一个见面礼的叛徒。
这种事情简直太寻常了!
别说匈奴了,就是中国历史上,一旦兵败,哪怕是本军亲信,也会立刻涌现出无数的野心家!
而在匈奴,这种情况就更可怕了。
当匈奴失败被确定下来后,无数的野心家,那些曾经饱受匈奴剥削和欺压,却一言不发,一声不吭,默默沉受的部族和奴隶,终于等到了这个向匈奴人讨还血债的机会!
这个血债可以是他本人的,也可以是他不知道那一辈的祖先的。
在这个草原上,只要战败,就是原罪!
无罪也有罪!
何况匈奴血债累累!
呼衍当屠却是不肯离开,他望着那块倒塌的城墙,还有那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的巨石,他跪下来说道:“我呼衍当屠有罪!单于将这幕南的精锐交给我,足足十一个万骑,却在汉朝人面前一败再败,丢尽了匈奴的颜面,哪里还有脸去见单于?”
高阙城破,更是戳灭了呼衍当屠最后的侥幸。
高阙一失守,北河和阳山就落入了汉朝的控制。
这意味着,匈奴在阴山之前,已经无险可守了。
而高阙都陷落了,阴山还能坚持几天?
何况,高阙的守军是这样溃散的,他们会将失败的情绪传染给整个幕南。
根本不会有人再敢阻拦汉朝骑兵的进军了。
这意味着,在数日之内,除阴山外,其他一切匈奴在这河间的控制之地,将全部沦为汉朝控制之土。
匈奴人将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的逃出这个他们的发祥地和祖庭。
丢失了此地的呼衍当屠,就算逃回去了,那里还有脸面去见单于?
甚至,他这样的罪人,很可能会被绑在龙城的祭台上,剥皮抽筋,将脑袋制成夜壶,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更重要的是,还会牵连单于以及他的兄弟。
败军之将,丧师辱国,居然还有脸回来?
那些早就不爽他的人,肯定会跳起来,进而去攻击和攻仵单于。
“不!”一个跟在呼衍当屠身边的贵族说道:“您必须回去!”
“假如您战死在这里,不仅仅将会让大匈奴蒙羞,更会成为汉朝夸耀自己武勋的象征!”那个贵族说道:“尹稚斜当年战死在马邑,尸首被汉朝人吊起来,挂在马邑城头吹成了骨头架子……他的脑袋被用石灰浸泡,然后传递给了汉朝边塞的军民观看,最后,被送到了汉朝的太庙,献祭给了汉朝的祖先!就连他的部族大纛,也被汉朝的骑兵和他们的家人践踏,让污泥和粪水玷污右贤王的狼头大纛……”
“您愿意看到呼衍氏族的大纛被汉朝人践踏吗?您愿意自己的尸首成为汉朝人夸耀武勋的证据吗?”这贵族问道。
“可我回去,只会连累单于……”
“不!”那人严肃的道:“您回去,不会连累单于,反而会将这高阙城以及河间地的失败经验,告诉单于!”
“这样就算最后依然是一死,但也对得起单于了!”
“而且,还能让诸部族看到,您的忠诚和勇敢,说不定还有转机!”
这个时候,远方的汉朝军阵中,出现了第一批开始列阵冲过来的军队。
汉朝的战旗高高飘扬,战鼓声声,响彻天地。
“走!”呼衍当屠终于下定决心,一跺脚,带着这些武士,骑上战马,带上部族的大纛,向着北方的城门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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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踩着落日的余晖,义纵和程不识并肩进入高阙城内。
值此,这座赵武灵王修建的要塞,终于重回了中国的怀抱。
但是,经此一战,这座要塞也几乎残废了。
汉军的攻击,让这座要塞的整个城墙的城基都开始动摇,甚至导致了垮塌。
而更严重的是随后的匈奴人崩溃和自相残杀,使得这座城市的内部环境几乎完全摧毁,到处都是硝烟和燃烧的木头,大量的残肢断体和死尸到处都是。
十几个部族首领,带着他们的族人,跪在了道路两侧,他们都举着一些匈奴贵族的首级。
“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