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暮朝离去后,李隆基表面上虽然仍旧照常度日,但他自己却十分清楚,实际上他整日里浑浑噩噩,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神。
暮朝走后的第三日,李隆基看着安插于张易之府上的眼线传回的密报,张易之昨晚便开始收拾东西,将商铺与府中事物尽数交由管家张福代为掌管,并称自己因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次日清晨便要启程。
李隆基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恨不得将密报撕得粉碎再仍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李隆基面色阴郁的琢磨着张易之的心思,再想到这两日来皇上派太真娘子前往湖州救治病患的旨意在民间掀起的关注与议论,越发肯定张易之一定是为了讨好暮朝,才会迫不及待的一路追到湖州去的。
想到那个长相过于艳丽妖娆的男子竟然要于自己不在师父身旁的时候继续对师父大献殷勤,李隆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有些恶毒的希望张易之此去湖州尚未见到师父便身染重疾寸步难行,好好吃尽各种苦头!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近些年来,阿臧早已看出张易之对那名容貌出众、医术不凡的太真娘子特别的心思与潜藏的爱慕之意。原本阿臧便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无论那位女子如何出色,但她都是代帝出家修行的道姑,自己的儿子迷恋于她,又岂能有什么好结果?
阿臧苦劝无果,便派人传信于居于宫中的张昌宗,令其赶回府中劝阻一意孤行、执迷不悟的兄长。
得了消息的张昌宗匆忙赶回家中,见到正在收拾行李的张易之,不禁懊恼的夺下张易之手中的包袱扔在地上,怒斥道:“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就为了那么个女人,你竟然要不顾安危的前往湖州去寻她,难道你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管母亲与兄弟们了?”
张易之皱起眉,径直捡起散落于地的衣衫,冷言道:“我上次便对你说过,我与暮朝之间究竟如何,也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张昌宗怒极反笑,难以置信的摇头叹道:“真是不得了,原来如今只有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心头肉,而母亲与我却成了无关紧要的旁人了!”
张昌宗见张易之默不作声,便越发觉得气愤难平,咬牙切齿的怒道:“依我看,你简直为了那个女人已经将自己逼疯了,开琴行、学厨艺、建酒楼,如今更要为了她一路追到正在闹疫病的湖州去!她怎么就那么好?值得你为她连性命安危、母亲兄弟都不要了?”
张易之面色复杂的凝视了张昌宗片刻,低声说道:“我没有弃母亲和诸位兄弟于不顾!我这样做自有道理,你以后便会明白的!”
张昌宗越发心寒,嗤笑道:“我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大哥这般奇异的想法呢?大哥,听我一句劝告,再美貌的女人,也只不过是一张容易老去的皮相而已,待日后大哥得到太真娘子的时候便会知晓,她所能给予大哥的欢愉快乐也不见得就比青楼女子多多少,大哥……”
张昌宗尚未说完,便被愤怒的张易之一拳打倒在地。张昌宗难以置信的摸了摸不断流出鲜血的嘴角,震惊的问道:“大哥……你竟然为了维护那个女人,动手打我?”
张易之抿了抿嘴,冷声道:“她不是你能挂在嘴边任意辱骂之人,你以后还是对她尊敬些的好!我还有事,便不留你在家留宿了。你赶快回宫去吧,或许你这幅模样被皇上看见了,还能博得几分皇上的同情与怜悯。”
张昌宗狠狠的瞪了张易之一眼,愤怒的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当晚,张昌宗便将此事告知武曌,却得来武曌一阵大笑,“好个张易之,竟然还是痴情种子!再加上那张俊美精致的容貌,指不定要迷倒多少痴心女子呢!”
张昌宗撇了撇嘴角,担忧的叹道:“纵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此时湖州毕竟太过危险了,大哥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医者,如此行事,实在有欠妥当!”
武曌却满不在意的轻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然而何事为重?何事为轻?对个人而言往往不可一概而论。只要你的兄长认为如此做是值得的,纵然此行危险万分,甚至有性命之忧,但对他而言却是非做不可之事,因此,无论结果如何,也都不需要后悔。”
张昌宗听闻武曌此言,便知她对此事颇为赞同,纵然心中仍有不满,却不敢再多言半句。
翌日清晨,张易之身着月白色圆领长衫,带着简单的行装正欲上马启程,却见一位身着墨绿色长衫的俊朗青年纵马而来。
张易之微微一愣,随即向着青年优雅的行了一个礼,浅笑道:“不知楚王殿下竟于百忙之中特意前来为在下送行,在下喜不自胜,多谢殿下关心体谅。”
李隆基行到张易之近前翻身下马,面色阴沉的望着张易之,冷声问道:“皇上已经下令各地同济堂医馆贴出告示,告知百姓们湖州疫情的严重与危害,要求百姓们在湖州封城期间,不许私自出入湖州城。你此时不顾皇命只身前往湖州,莫非是想违抗圣旨?”
张易之缓缓一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光华流转,挑衅的望着李隆基,幽幽的叹息道:“想要赢得美人心,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听说楚王殿下年少fēng_liú,除了楚王妃以外,也已经有了不少侧妃与爱妾,对于其他官吏赠送的美女一向来者不拒,想来也是一位懂得怜香惜玉的惜花之人。因此,对于女人的心思,殿下应该已经有了不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