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惊讶的发现,自从上次婉拒刘彻以后,刘彻不但没有退却或是恼怒,反而变得愈发粘人。除了上朝及理政外,便到椒房殿陪伴她和蓁儿。刘彻虽然念着暮朝怀有身孕,并不常纵情欢愉,但每晚却依然霸道的不顾暮朝反对固执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暮朝拒绝不得,只能勉强自己适应刘彻的怀抱,却也渐渐发现残酷霸道的刘彻竟也有其细心的一面:比如刘彻虽然面上不说,但却会暗中观察她的反应调整使她最为舒适的睡姿,让她一夜安眠;又如刘彻每日清晨起身上朝之时动作都会十分轻柔,生怕打扰她的安睡,只为让她多睡些时候。
随着月份渐长,暮朝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虽然与正常月份大小无异,但却由于她身形纤瘦显得腹部倒比旁人大些。刘彻见暮朝心结未解、总不见欢颜,除了时常赏赐些珍稀之物供暮朝把玩以外,竟然允许窦太主时常进宫陪伴暮朝。
而精明的窦太主却似乎转了性子一般,进宫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进宫也直接到椒房殿与暮朝闲话些家常,并且特意留下众多宫人侍从在旁随侍。
刘彻自然明白窦太主的心思,特意请窦太主到宣室来,开口劝道:“姑母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母女间说些体己话也情有可原,何况阿娇一向最是听您的话,有姑母劝说着,也能让阿娇开心些。”
窦太主看着刘彻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却是摇头叹息道:“陛下,以前,姑母曾经很得意,觉得能将阿娇许配给你做皇后,是姑母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可是后来,看着阿娇被禁长门,痛苦心碎、伤心欲狂,姑母很后悔。如今,姑母眼见阿娇几番起落挣扎,将一身棱角消磨殆尽,甚至即便在我这位母亲的面前也不再哭泣抱怨半句,反而带着从容平静的浅笑,轻声安慰我,说她过的很好……”
窦太主说道此处有些哽咽,却是强忍着没有落泪,“陛下,姑母见到阿娇这幅模样,开始的时候觉得很难过,但这些日子,我看着她微笑着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衣服,耐心的陪蓁儿玩闹,细心的给蓁儿喂饭、哄蓁儿入睡,我又觉得,阿娇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很好。”
“陛下,有些话,或许姑母不该说,但作为一位担忧女儿的母亲,即便得罪陛下,我也要把这件事和陛下说清楚。”
刘彻闻言面色微冷,沉声问道:“哦?不知姑母究竟担忧何事?莫非是阿娇的后位吗?”
窦太主却是苦笑道:“后位?陛下难道以为时至今日,姑母还会在意那个曾经害得阿娇九死一生的位置吗?”窦太主说到此处,竟然大胆的直视刘彻深邃的双眸,恳切的说道:“姑母是想请陛下不要过于接近阿娇!既然陛下明知无法给予阿娇想要的那份感情,便不要再来打扰阿娇的生活。比起风口浪尖上的椒房殿,我却更希望阿娇回到远离是非的长门宫。那里虽然冷清些,但却更加适合如今的阿娇。至少,她在那里可过平静的生活,也许不会很快乐,但却也不会很悲惨。”
刘彻不禁愕然,万万没有想到窦太主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刘彻凝神沉思片刻,如深潭般幽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语气淡然的开口说道:“姑母何必这般灰心,或许,哪天朕高兴了,还可以恢复阿娇的后位也说不定,还有陈家期盼已久的皇子,姑母难道不想为他争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的身份吗?”
窦太主嗤笑道:“陛下说的没错,阿娇腹中的骨肉的确是姑母期盼已久的孩子。但是,陛下却忘了,他除却皇子的身份,更是阿娇的儿子!姑母的亲外孙!姑母老了,只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获得幸福。陛下的心肠太硬,因此身为陛下的皇后和皇子,并不见得有多幸福。至于陛下担忧之事,姑母会让陈家和阿娇划清界限,必不让陛下为难便是。”
窦太主语毕,便转身往殿外走去。刘彻望着窦太主萧瑟的背影及染了白霜的长发,蓦然间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窦太主已经苍老了许多,眉宇间再也不见当初的肆意张扬,反而萦绕着浓重的阴郁及忧虑。
刘彻张口欲言,却又觉得无话可说。窦太主行至门口,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刘彻说道:“陛下刚刚说阿娇一向最听我的话,让我劝说她。其实,陛下这话说的不对。自从阿娇的心里装满了陛下以后,她何时听过我这个做母亲的话?并非姑母不愿帮忙,而是姑母如今实在没有这个本事劝说阿娇。若是想让阿娇重展欢颜,只怕还需陛下多费些心思。无论如何,阿娇此时怀有身孕,还望陛下念在从小的情分,对阿娇多担待些吧。”
刘彻望着窦太主远离的身影,懊恼的砸了手中的书简。刘彻反复思讨着窦太主的话,再回想起阿娇近日的一言一行,幽暗的双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终化作深切的忧虑。
刘彻沉思半晌,沉声吩咐道:“去清凉殿传旨,命李婕妤前往椒房殿陪伴陈娘娘。”
春陀被刘彻的旨意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暗讨陛下莫不是急糊涂了吧?谁不知陈娘娘最是不喜陛下亲近其他女子?如今尽管陈娘娘比以往大度了些,但派一个前些时日刚刚受过宠幸的姬妾去陪伴怀有身孕的陈娘娘,总是不太妥当吧?然而春陀尽管想不通陛下的用意,却不敢有半点异议,连声应诺快速赶往清凉殿传旨去了。
刘彻双眼微眯,出神的望着殿外略显萧瑟的冬景,喃喃道:“你曾说过你觉得李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