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夜空中灰茫茫的,没一光亮。
九江城城隍庙内,庙内支了张木桌,一少年正趴在桌上,用右手食指沾着旁侧碗中的清水,在桌上不停地画着一种符箓,只是每次都画到一半多,已画成的部分便蒸腾干净,而每当这个时候,那少年便心惊胆战的偷看一眼对面正在闭目养息的一个中年文士,见他似是没有发觉,便暗暗松了口气。
这少年自然便是中午时分在茶馆听书的那个少年了,他名叫祝清生,对面的那位中年文士,便是他的师父司马元及了。今早时分,他们师徒刚刚来到九江城,司马元及见他玩心甚重,便让祝清生随意看看,他本人则有事要做。祝清生虽然跟着他师父修道,不过他本人却是极爱听书的,逛了半圈就发现了一家茶馆正在说书,情难自己之下,便一头扎进去解馋了,没想到那个说书先生恰好讲到了他的老本行,偏偏那个先生在此行一知半解,好多地方都说错了,忍不住便插口了几次,才有中午的那些事。
祝清生又沾了次清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再次画起那个符箓来,只是依旧像刚才那样,画到一多半便蒸腾干净,祝清生不禁又是气恼又是丧气又是自责,他从小跟着师父修道,十几年的时间,却连个基础的符箓都画不好,好在他记忆力和练武方面较为优秀,总算还能说得过去。
祝清生毕竟是少年心性,见已失败了多次,便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他几次迟疑的抬头看向司马元及,想要说些能不能做别的事情的时候,心底便涌出一股愧疚敬畏的感觉,话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
碗中的水一减少,由初的大半碗,逐渐到小半碗,可祝清生一次都没有画完,司马元及则一动不动,始终在闭目打坐。祝清生刚揉发酸的手腕,忽然一阵淡不可闻的闷钟声传来,似是传来的距离过远,传到这里时,便几乎听不到了。正在此时,原本打坐的司马元及倏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还没等祝清生过神来,只听一声惊怖恐慌的喊声刺破寂静的夜空,远远传来“死人啦又死人啦”
那道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耳膜中,祝清生不由得心跳加,小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啊”
“走”
司马元及猛然起身,同时左手虚招,原本倚在墙角的油伞包裹忽然飞到掌心,司马元及一边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飞奔,一边打结好包裹负在背上,趁机头看向那个小弟子,见他步伐厚实,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中一阵欣慰,虽然这个小弟子在修道上差强人意,不过在练武上着实让人感到满意。
夜色中一盏盏灯亮起来了,随着他们的奔近,附近的人声也开始嘈杂起来,近日来,接连有人莫名惨死,弄得人心惶惶,夜不能安寐,此刻又听到有人死了,能不起来看看是谁。
转过房角,跨过街道,终于到事发地了,此时在一条街的尽头围了五六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些事情,三把火把熊熊的亮着,祝清生喘匀了气息,走近一看,骇得顿时心头突突乱跳,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瘦高汉子死不瞑目,仰面躺着,双目直直的盯向天空,面容被吓得狰狞扭曲,双手紧紧扣进胸膛,十指都掐进了肋骨里面,似是生前遇见了极为可怖的事物。
祝清生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可那个汉子惨死的模样似是烙进了脑海深处,闭上眼一样能看见,祝清生走近他师父旁边,方觉得安稳一,见司马元及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尸首,面色不解,似是想不通什么事。
祝清生强按下内心的恐惧,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来来看了好几遍,才发觉这人死得好生蹊跷,全身上下没一伤口,别提血渍血迹了,脸色煞青,也不像中毒的模样,看那副模样,倒真像是被活生生吓死了一样。
抬头看那先前到的几个人,正围着一个汉子不停的追问“我说老五啊,这时候你可要说实话,这人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死了,说不定吃了什么不知道的毒药呢”“刘老五,当着诸位不能瞎说啊,哪有好端端的一个人扑通倒下就此死亡的”
也许是被问得烦了,也许是被问得久了,那个刘老五高声大喊道“我都说好几遍了,这人就是没人碰,没人摸,挣扎着倒地死亡的,我也纳闷呢,要问你们就问那个凶手啊。”
“这他娘问谁,万一是鬼做的,那还要跑去阴间”话没说完,嘴巴迅速被旁边一人给捂上了“你姥姥的注意,这黑天半夜的说这个”
听他们吵来吵去,祝清生渐渐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这刘老五是个打的夫,在走过这条街的时候,见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街头,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些什么,刘老五见他举止奇怪,就像上前问问情况,没想到还没走到跟前,那人就扑通一声倒下了,刘老五见到面貌,惊骇之下,便失声喊了起来。
四周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是面带忧色,烦躁不安,近莫名其妙死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死前毫无异状,死后满脸惊怖,这种奇怪恐怖的死法谁受得了,焉知下一个人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以至于连睡个觉都不安稳了。
人多嘴杂,猜测怎么个死法的原因也多了起来。有人说这是天降异象,上天要惩罚众人有人说这是某位神秘高手,暗地取人性命也有人说,这是患有某种疾病,以至于突然死亡。不过大多数人都心底都猜到了七八分,这种离奇惊怖的死相,恐怕是遇见了什么冤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