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给你母亲下的不是毒……”
萧昡眉目冷峻,细说起当年之事。
摆钟嗒嗒的走着,银质长针转动了一圈又一圈,萧琰一边听着,心头发冷,这才明白吕郡君被软禁主要的罪不是与萧暻萧璋勾结外人,而是因为当年给安平母亲下毒,谋害四哥。那毒不是毒,只是内敛的寒气,从花园中的土壤沁出。安平母亲是最喜欢牡丹的,怀四哥的时候就常在盛华院的牡丹园赏花流连,土壤中的寒气顺着花茎进入牡丹花蕊后,随着花香绽放出来,就是一种隐秘的花毒。而这毒对母体没有大害,只是有受寒的症状,因为公主喜欢在清晨欣赏带露的牡丹,受了寒也没有引起注意。这寒气聚到子宫,就被胎儿承受,让子宫成为一个寒域,用温宫药调理也犹如往冰里扔火,火不大无益,火大了又会妨害胎儿,四哥在这种寒境中发育,脏腑就天生的带了内寒,远比后天受寒的外寒霸道,到得胎儿出生,就成了慢性寒毒,脏腑因由内渗出的寒气僵化而渐渐损去生机,最后便是病弱衰竭而死。
这种下毒不可谓不巧妙,也极端偏门,而吕郡君是怎么知晓的?又是怎么得到那种加料的“花肥”?
这个源头就是父亲的庶长兄萧暻。
先梁国公与长宁公主的感情并不好,长宁公主是个寡淡的性子,先梁国公甚爱萧暻的生母冯氏,爱屋及乌,也极爱庶长子萧暻,这种宠爱助长了萧暻的野心,从少年时起就在想怎么夺下嫡弟的位子,刺杀、下毒种种方式都想到,只因萧昡精明谨慎,又沉谋重虑,萧暻找不到机会,不敢下手,后来偶然的机会让他搜罗到了这个秘方,便暗地里设计,让吕郡君得到,便有了下毒之事。
从孙先生那里得知嫡子是中毒之后,萧昡和安平公主就动用各种人力秘密查探,府中除了太夫人外每个人都被怀疑,吕郡君就是重点嫌疑对象,但她素来表现得温柔守望本分,从不逾越,行事也周全谨慎,涉及盛华院的事她从不沾手,那特殊的“花肥”也是转了好几道弯,通过正常的渠道被盛华院的园丁购入,最终虽然查到花肥的源头,但那人也只是被指使,不知道背后主谋是谁,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安平公主怀疑吕氏,但这完全是出于直觉,萧昡自是不能轻易采信,吕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媵室,她是萧昡庶长子的生母,而且娘家吕家是萧氏倚重的河西武将世家,怎能凭直觉怀疑就将吕氏定罪?安平公主由此迁怒萧昡,两人关系几成冰炭,若非共同挂心萧琮,早就形同陌路了。
萧琰疑惑道:“既然线索全断,阿父后来是怎么查出来的?”
萧昡的眼眸沉晦,神色峻刻若险山,“不是从吕氏那里查出。我对吕氏只存了两分疑虑,对你们那位二伯父的疑虑更重……”
萧暻次次小动作当他不知道?只是萧暻行事谨慎狡猾,没有揪着他的尾巴,不好发作他。但对他行事的探查一直没有落下。
萧昡当初查嫡子中毒就是分两条线,一条线是查毒源,一条线是查萧暻,在前一条线索中断后也没有停止对萧暻的监视和探查。经过数年功夫,终于掌握了萧暻身边一位重要幕僚的弱点,萧昡暗中掌控了他,发现萧暻不仅暗地里勾结齐王图家主之位,而且在很早之前就遣亲信潜入突厥发展,暗地里收买贿赂突厥大臣,萧琮在原州遇“马贼”劫杀就是萧暻的暗桩怂恿突厥所为。那些马贼是突厥人,还有充当突厥人内应的部分原州回纥。
萧暻能这么长远的经营可见其人之智,而且为人多疑,行事谨慎,对身边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他的幕僚。幕僚只出谋,行动完全掌握在萧暻手中,来往密函也不会经过任何幕僚之手,萧暻自有秘密的联络渠道和联络人。这使萧昡一直抓不到萧暻的证据。虽然他是家主,但没有证据,也不能发作自己的兄长,否则必被族人认为是清除异己,难免离心。这也是萧昡一直防备萧暻却不能明里动作的原因,只能暗中遏制他的势力。而在萧暗中的查探中,渐渐有蛛丝马迹指向当年萧琮中毒之事,虽然没掌握到证据,但有这些疑点加上动机,萧昡心里已经确定这是萧暻所为,想起爱子这些年受的苦,时时命悬一线,他们夫妻俩因为萧琮的中毒所受的煎熬折磨,只恨不得将萧暻一刀斩杀。
萧昡忍下了,因为证据不足,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和萧暻具有动机不能定他的罪。
他要将萧暻打落,就必定要让他身败名裂。勾结齐王谋图萧氏家主之位,勾结突厥人谋害萧氏世子,这都是萧氏族人不能容忍的大罪。萧氏允许子弟在一定范围内相斗,但绝不容许勾结外人,何况还是萧氏最忌的皇室和西部外敌。萧暻犯到哪一样都是死。缺的就是证据。
萧昡不动声色的忍了七年,通过安插在萧暻身边的幕僚和其他细作一步步搜集到萧暻勾结外人的证据,先秘密递给二伯祖萧迟等几位先天宗师,之后召开宗长会定了萧暻的罪,才猛然发作,一举擒下萧暻和他在族中的亲信,全面清扫他的势力。
萧昡对女儿也不隐讳,“萧暻的生娘出身乙姓世家,是当年名动河西的第一美人,而且才华出众,河西多有倾慕她之人,萧氏也有好几位才俊……,若非与你祖父两情相悦,以她乙姓的出身和容貌才情,何须做人媵室。”
当年倾慕萧暻生母的萧氏才俊后来有好几位身居萧氏要位,其中一人晋阶先天,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