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正出着神,顾勤山过来敲门,他已经到处找遍了,见陈夫人这里门关着,便想着顾舒窈一定在这。
陈夫人的房间顾勤山自然不方便进去,顾舒窈走出来,顾勤山兴高采烈道:“药房的牌匾已经做好送来了,正准备挂上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几个字写的呀,气派极了!”
那方匾额要等到营业那天才挂上去,顾勤山现在先将它搬到洋楼来。顾舒窈下楼一看,一眼便看到了门口那方写着鎏金大字的匾额。
梅芳正好认识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复兴药房”。
顾舒窈听到她稚嫩的声音,忽然心头一酸。因为药房的名字就是前几天她取的,顾勤山最开始打算还将它叫做“顾家药房”,顾舒窈之前嫌这名字太小气,便另外取了一个。
她起名字之前想了很久?一般的什么“回春”、“复生”没什么新意,她突然想起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都饱受苦难,正如被病痛折磨的患者。从个人来说,从死到生,是复生。那么一个国家,从饱受欺凌到繁荣昌盛便是复兴。顾舒窈想了想,最终提笔在纸上写上两个字——“复兴”。
她知道日后或许还有面临更大的灾难,而她顾舒窈作为一个能前瞻的人,更有义务与责任去面对那些事情。开药房引进西药不能将谋求私利放在首位,最好是能在某些紧急时刻出一份力。复兴是一个国的复生,意味着侵略者被驱逐出境,也意味着从此国富力强、海晏河清。
只是今天,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她当时提笔写下“复兴”二字时的期望是真实的,她如今对陈夫人的担忧歉疚是真实的,而她此刻对自由的渴盼也是真实的,究竟该怎么做呢?
药房的开业是在六天后,那一天,燕北最有名的那几家报社报社显著的版面是一则新闻与一则广告,新闻是盛军第一集团军军长殷鹤成剿匪大捷,而广告则是顾舒窈的进口西药。
除了报刊上的广告,药房门前摆满了大型的广告牌,门口还挂上了颜色鲜艳的彩旗,引来行人的注目。此外,顾舒窈又去印发了宣传新药的传单,让药房的伙计派发给过往的行人,上面不仅介绍了西药的功效,还写着“凭此宣传单可前往复兴大药房领取试用药”一份。
这些都是顾舒窈想出来的营销手段,因此即使有同行作梗,那一天来药房领药、买药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人实在太多,陈夫人本来只负责管账的,也出来帮着张罗。
生意太好,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顾舒窈负责发药,领药的人非常多,她连着发了两个钟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在药房的好处便是侍从不会跟着她,忙完一阵后,顾舒窈出门透了一会气。
顾舒窈走到第一块广告牌前,忽然想起她跟布里斯的约定,离四点已经不远了,顾舒窈趁人不备,偷偷走到广告牌后。在墙壁的缝隙中,她果然看到了一个牛皮纸袋。
顾舒窈连忙将它拿出来,虽然牛皮纸袋没有很大,但她能感觉到枪的重量。顾舒窈之前在她穿的这件大衣里面缝了内袋,她将枪和身份证件都放了进去。
顾舒窈刚从广告牌后走出来,转头便看见了任子延,他之前跟顾舒窈说开业要过来捧场,顾舒窈只当他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任子延往广告牌后探了半个脑袋进去,“哟,嫂子,生意这么好,一个人躲在这里享清福呢?”
顾舒窈隐隐有些不安,镇定朝任子延笑了笑,也与他开玩笑,“来晚了呀,送的药都发完了,可没给你留。”说着跟他寒暄了几句,便让顾勤山招待他了,自己则跑到药房的仓库,将子弹、枪还有证件都拿出来。顾舒窈将子弹放入枪中,然后重新塞回大衣里面的口袋。
顾舒窈从仓库走到洋房大堂时,钟表指向三点五十五分,任子延站在前门和顾勤山说着话,她想着避开任子延,于是从后门走了出去。陈夫人本来在柜台里忙活,看到顾舒窈出门,许是意识到什么,抬头去看她。顾舒窈正好回过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相撞。
陈夫人朝她笑了笑,像是在鼓励她。
顾舒窈点点头,往外走去。不知怎的,明明马上就要走了,她却一点也不激动。
药房后门依旧摆了广告牌,上面印着“复兴药房”四个大字。顾舒窈围着药房绕了半周,站在侧面正好可以看到在空中纷飞的彩旗,以及匾额上的红绸,“复兴药房”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突如其来却十分强烈,不走了……
她望着牌匾出神,有一辆黑色轿车正好在她身边停下。
鬼使神差中,又有另一股力量吸引着她,留在这里她依旧什么事都做不了。她留在洋楼开药房不过是殷鹤成暂时赏赐给他的自由,等他一回盛州,迟早会让她回帅府,迟早会和她结婚,到那时她只能成为他的附庸,沦为一个没有自由的生育机器。与其现在留下委曲求全,还不如学成之后再归国!
内心的挣扎让顾舒窈分了神,她走过去将车门拉开,钻进车厢,却她发现车里并不是只有司机一个人。
而另一侧的街道上,一位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左顾右盼,始终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顾舒窈几乎是被人一把拉进去的,她刚一进去,车门马上被关上,汽车立即启动,那辆车几乎狂飙着从法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