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和司棋两人去寻蒋玉函,那蒋玉函很是上路,一听二人来意,就同意要娶袭人为妻,愿意和她共度余生。
这蒋爷此举并非唐突。
要知道他是戏子,即便他再出名再有钱,也不过是个戏子。是下九流的人。
他的婚配是个难题。
不用说那些个有钱有势家里的小姐,就是家境稍微好一些的人家,打心底里也是看不起戏子的。
她们或许会喜欢听名伶唱戏娱乐,但在她们看来,这些个戏子名伶不过是供人玩赏的玩物而已,怎么可能下嫁于戏子?
更何况,此时的有钱人都喜欢养戏子,玩儿戏子。
就比如蒋玉函,因为相貌极美,举止温柔,被受忠顺王爷喜爱。
他就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把蒋玉函包养了,只供自己亵玩焉。
这玩儿戏子说起来简单,但是实则满是血泪。
这忠顺王爷等人物,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他玩儿腻了女人,便寻了这些个面目比女子还要美貌的男子豢养起来,供其玩乐。
其悲惨凄楚不可于外人言。
就是这些个戏子自己想起自己的境遇都觉无法启齿,不能对外人言。
不知有多少相貌极美的戏子都被玩儿残、玩儿死了。
蒋玉函美貌温柔,他怎么可能逃脱戏子的命运?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
因此,就连许多平常人家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与戏子为妻。
许多年轻时名满天下的戏子,到了年老色衰之时,无不是晚景凄凉,孤苦了却残生。
蒋玉函名满京都,不知被多少金主光顾过,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
他本来早就心灰意冷,每每想要退出梨园却又不得,最后只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嗓子,再也不能登台献唱,这才慢慢淡出。
没想到这一次宝玉竟然亲自送了人给他。且这人还是宝玉身边的袭人!
蒋玉函自然是惊喜异常,痛痛快快就答应了下来。
袭人的大名,他多次听宝玉提起过,知道袭人是温柔体贴的好女子,他怎么会不喜欢?
袭人已经被宝玉收入房中,不复清白,这些蒋玉函更是心知肚明。
若是那袭人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恐怕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吧!
袭人没了清白之身,他蒋玉函可也是残花败柳,大家彼此彼此,谁又能挑谁呢?
更何况,二人都是迫不得已,这才失了身子,并非本身yín_dàng,这就更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正因为这些,蒋玉函一听二人说起,立即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当下三人皆是欢喜。晴雯和司棋便告辞而去。
在马车上,司棋却又有些担忧道:“晴雯,咱们倒是一片好心呢,可万一袭人不愿意怎么办?这个蒋玉函倒是生得好,脾气也好,可他毕竟是个戏子,袭人这心里……”
晴雯听了,琢磨了一阵便说道:“也不见得。咱们私底下偷偷说,袭人已经被宝二爷收入房中了,失了身子,这是其一,她又被贾府撵了出来,这是其二。这两样儿加起来,可就能要了她的命!她这样又怎么能找下好人家?就别说好人家了,就是嫁到一般人家,她也没法儿过。你没见别的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若是没了清白之身,嫁给谁家不是叫人看不起,叫人虐待?这个蒋玉函虽然说是个戏子,但他性格好,知道疼人。更要紧的是他知道袭人的不得已,知道袭人的苦衷,能好好疼惜她也说不定。”
司棋听了便点头叹息道:“可是苦了袭人。想当初她在府里那可是咱们这些丫鬟里头拔尖儿的呢。老太太放心她,太太待见她,宝玉也喜欢她,什么都听她的,我还以为她日后稳稳的就是宝玉的头号侍妾了,谁知她竟然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叫人伤心。”
晴雯也叹息道:“人这命啊,谁又知道呢?老天爷想给你富贵,那你就过富贵的日子。若是老天爷不叫你再富贵,你可不是还得好好活着?人啊哪儿有受不了的罪呢?”
司棋听了也就唏嘘不已,为袭人的命运慨叹了半天。那袭人在贾府之时何等的心高,谁知今日就沦落到只能嫁于戏子的地步?
当下二人心里都不好受,俱低头不吭气了。
不过多久马车驶入了城里,再过了一刻功夫就到了家门口。
二人跳下马车,一进院子就见众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独独不见袭人。
晴雯忙一问,这才知道袭人又独自在后园子里的小厦内呢。
晴雯这便急忙先就往后头去了。司棋也跟着要走,晴雯却笑道:“我的奶奶,你这嘴太快,别哪句话说的不合适,惹袭人伤心。”
司棋想了想便也笑道:“可是呢,袭人性子绵缠,我也不去招惹她,别到时候因为我嘴快坏了事儿。”
众人听了都笑道:“这倒是不怕,袭人心里头明白,不会怪你的。”
司棋当下便笑道:“我不去了,我和你们在这里说说不是更高兴?”
众人听了忙就围拢过来问道:“如何?你们这次去可见到人了没有?怎么样?”
司棋巴不得人来问她,忙就和众人叽叽呱呱说起来。晴雯无奈,只得笑一笑,自行到了后面去找袭人。
她一进了屋,只见袭人正坐在屋子里发呆。
晴雯忙就问道:“姐姐,你在发什么呆?”
袭人见了晴雯问,抬头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精神想。”
晴雯便坐在她身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