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我的好丫头,我以往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还有琏二爷呢,巧姐儿也是他的亲骨肉,你日后一定要善待我的巧姐儿……”
大半夜,王熙凤魔怔了一样,使劲儿在床上磕头哀求。
平儿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她只以为是自己主子被鬼附身了,好生生地就作起妖来。
“奶奶,我求求你,你可别吓唬我,也不敢这样折我的寿,我给您磕头了……”
平儿哭着忙也跪在床上,作势要给王熙凤磕头。
这一下,王熙凤这才忙起身,一把抱住平儿道:“傻丫头,这可使不得!是我在求你啊,你怎么倒给我磕起头来了?”
平儿吓得直哭,边哭边说道:“奶奶,你有事情就吩咐我就是了,你这么吓唬我,我真是当不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情?奶奶你倒是好生说啊。”
凤姐儿这才搂着平儿哭道:“好丫头,好妹妹,你我一同活了这么些年,我心里拿你当亲生妹妹一般,我实话告诉你,姐姐我如今命不久矣……只是可怜我那巧姐儿,恐怕她日后不得父母的济,还要妹妹操心她了……”
平儿听她这么说,忙就又问道:“奶奶,这话从何说起?”
凤姐儿这才擦了擦眼泪讲出一番话来。
原来她将将睡着就见了莺儿的魂魄前来致谢。话语间莺儿便说巧姐儿日后父母早亡,恐怕会有大难。
凤姐儿一心所系皆是她这唯一的女儿,听莺儿这么一说,她自然是要问个明白,偏生莺儿又吞吞吐吐不肯详说。
她一时急了,心里又不肯相信,便激将莺儿,说是她恩将仇报,不报恩罢了,反而来诅咒她的孩子。
莺儿无奈,只得大约说了几句,句句都涉及凤姐儿隐私,连贾琏、平儿都不大清楚的事情,莺儿却能说得清清楚楚。
凤姐儿这才相信了,忙拉着莺儿求救,莺儿却道能救巧姐儿的只有平儿,说罢她便闪身不见了。
凤姐儿惊醒,她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极真,确实是莺儿为了报恩,这才前来提点。她这才跪求平儿。
平儿听了她这番话,忙劝道:“奶奶,你白说咱们处了这么些年!我是什么人奶奶不知?且别说这事儿是真是假,就算是日后当真有那么一日,我怎么会不全心照佛巧姐儿?我心里也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般呢!”
凤姐儿自然清楚平儿的人品,比自己强出何止十倍?
她听平儿这么一说,这才放心下来,又千恩万谢起来。
平儿忙又对天发誓一番,凤姐儿这才彻底放心。平儿这才伺候着她换了干爽的小衣,复躺下歇息。
偏这时候丫鬟端了饭进来,主仆两个随意用了些便叫丫鬟撤了下去。又吩咐丫鬟们换了两个新炭盆,重新点上香料,只把屋子熏得温暖清香,两人这才安然睡去。
且说王夫人这日在薛府吃了大亏,满头的头发都险些被夏金桂薅光了,脑袋后头也撞了个大包,身上又被咬得生疼。
她跌跌撞撞回了房,一头栽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任凭玉钏儿怎么叫也不醒。
玉钏儿开始还害怕得紧,待她细细查看了几回,只见王夫人呼吸平稳,鼾声如雷,知道她是疲乏至极,这才安心。
玉钏儿当即便把小丫头都赶了出去,又把门闩得死死的,这才坐在一旁阴沉着脸瞪着王夫人。
自从她姐姐金钏儿跳井以后,她这心里便深恨王夫人。
明明是你的儿子不规矩,勾搭母亲的婢女,怎么反倒成了姐姐的错?
她那么小心翼翼地伺候你,恭敬你如同神仙一样,你就这么心狠?几个耳光就给撵出去了?
那是多大的屈辱?
你这根本就是没给姐姐留活路,硬生生往死里逼她!
她如今越看越明白,这个王夫人,明里装得慈眉善目,好像菩萨一般,其实她在背后搞了多少鬼?
论本质,她和那个以杀人为乐的夏金桂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在她们眼里,如金钏儿、玉钏儿这等丫头根本就不是人,是连猫狗都不如的畜牲!
玉钏儿越想越气愤,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她霍然起身,狠狠一个耳光扇在王夫人脸上……
王夫人依然昏睡着,没有丝毫动静。
她还想再打,却终究是不敢了,只得狠狠瞪着眼前这个毒辣的老妇人,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你,给我姐姐报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东西你等着!
如今你们贾府已经是摇摇欲坠,王家、史家多大的威势,还不是说倒就倒了,那些个作威作福的主子们,还不是都死个干干净净?
就是你们贾家的宁国府,不照样也是家破人亡?听说贾珍已经被砍了头,贾蓉、贾蔷这两个浪荡公子,听说死得极惨!
尤氏,就是那个为人还好的尤氏,不也是死得惨不堪言?
现在薛家也倒了大霉,薛蟠必死无疑,薛姨妈恐怕也命不长久,媳妇也疯了。
他们家死的死,疯的疯,家业也败光了,这不是也败落在即?
四大家族,只剩下你荣国府了!
你们这些个主子不也是在苟延残喘么?
哪里还有人搭理你们?
你们如今都穷成什么模样了?连人都饿死了!
你们还能撑多久?
就这样,你们还要作威作福,还要作贱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等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