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极是看重薛蝌,不由得在一边抚慰薛蝌,把众人都吃惊不小。
自从认识邢夫人以来,只知她心里眼里只有银钱,什么时候还见她体恤过别人?这薛蝌看来还真是本事不小,竟然能得她青眼有加?
众人诧异之余,忍不住也都仔细打量了薛蝌几眼。
这仔细一看,王夫人和凤姐儿便也看出这薛蝌的好处,不由得个个心里感叹:当日真是因为这薛蝌家世一般,没有多加在意,怎么就白白放过了这么一个好儿郎?
不光是长得好也就是罢了,只是那一身担当稳重实在罕见!
他这才多大年纪?和宝玉年纪相佛?怎么这么一比,贾宝玉就像是个吃奶的孩子,人家这才是个男人……
那份成熟稳重实在是少见!
后悔啊,怎么就便宜了邢夫人她们家?
正在大家暗中后悔不迭,里面薛姨妈就和宝钗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叠房契、地契,怎么也有十几张。
众人看那些字据纸页发黄,墨迹都发灰了,一看就知这是薛家长辈传下来的,想来少说也有数十载了,今朝却被薛蟠这个败家子儿败光了。
薛蝌一见便问道:“婶子,姐姐,这些都要卖掉么?难道不留下一些往后过日子用?”
薛姨妈叹气道:“人若是没了,还留着它们做什么?人若是好好的,多少也能再赚回来!老天保佑,这个孽障这次能浪子回头……”
宝钗也道:“咱们这是去求人买命,宁可多些也不敢少了,省得人家不肯尽心,别到时候送了钱还办不成事儿!”
薛蝌想想两人说的也是,便伸手接过地契、房契,和众人告别后便出去找买家去了。
薛姨妈这时候才稍微放心一些,能稳稳坐了下来。宝钗这时候才想起好半天没有见莺儿,便诧异道:“咦?莺儿这丫头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半天不见?也不赶紧过来帮着招呼客人?”
这才有小丫头说道:“方才大奶奶叫了好几次,把莺儿姐姐叫走了……”
薛姨妈和宝钗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宝钗就忙叫:“快去大奶奶屋里把莺儿找回来,就说我生气了!这里乱成这样,她还不赶紧回来帮忙?”
那小丫头子一听,也知道事情不好,急忙一扭头就跑了。
这里薛姨妈母女二人便更是显得忧心忡忡,坐卧不宁。
邢夫人见了便惊奇道:“宝丫头,那蟠儿媳妇子自己没有丫鬟使么?这个时候又叫你的丫鬟去做什么?我瞧着你脸色很不好看,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王夫人和凤姐儿倒也只是隐约听说过,那个夏金桂好像一直和宝钗要莺儿,其余的就不好打听了。
但众人都知道薛蟠原来的妾室,也就是为了她闹出人命官司的那个香菱,听说被夏金桂活活打死了。
夏金桂究竟如何,贾府众人不知。可是那个香菱,倒是在贾府住过不少日子,大家都知道她是再温柔不过,又没有什么心眼儿。
就这样的一个好女孩儿,那薛蟠媳妇都容不下,可见其毒辣自私到何种程度!
如今再看宝钗母女一听说莺儿被叫走了,便都变毛变色起来,众人也是忍不住心里奇怪:怎么,难道这夏金桂毒辣至此,连宝钗的丫鬟都容不下?
可是这莺儿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犯不着和莺儿过不去,这又是因为什么?
因着邢夫人先倒是问出众人的疑惑,因此众人都望着宝钗和薛姨妈二人,很想知道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薛姨妈见状,便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说道:“事到如今也不怕你们笑话了,我这媳妇真真是天下少见的毒辣,她连我女儿这个丫鬟也容不下啊……”
众人一听都是吃惊道:“这又是哪里的话?宝丫头的丫鬟,无论好歹,与她又有何干?她怎生就容不下?”
薛姨妈摇头哭道:“家门不幸,合该我们蟠儿娶了这么一房媳妇回来。她先是把个好好的香菱丫头折磨死了,这也罢了,毕竟香菱是蟠儿枕边的人,这女人争风吃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是她渐次就打起我们娘俩个的主意来。我不愿意和她置气,宝丫头却不肯让她,这一来二去就被她记恨在心里,每每寻事。因莺儿自幼就陪着宝钗一起长大,又是宝钗的丫鬟,自然是向着宝钗,她这便发了狠,一心非要除掉莺儿不可……”
众人一听都是讶异:这大门大户里头,杀小妾,灭相好的事情多不胜数,可是居然要杀小姑子丫鬟的可当真少见……这夏金桂可真是开天下之先河了。
若是就让她这么刁蛮胡闹下去,那下一步可不就是连公婆姑嫂也都容不下了?
可见薛府合当要败落,出了薛蟠这个败家子儿不说,偏偏还娶了夏金桂这样没人性、搅家不良的媳妇回来。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见方才那个去找人的小丫头满脸惊恐地跑了回来,一掀帘子便大叫道:“太太,小姐,不好了,出事儿了……”
众人都被这小丫头吓了一大跳,薛宝钗心里猛然一沉,忙起身问道:“怎么啦?是不是莺儿出事儿了?”
那小丫头满脸恐怖的神色,点头道:“是……是……莺儿姐姐……她的手……她的手……”
宝钗脸色更加难看,咬牙问道:“你快说,莺儿的手怎么啦?”
那小丫头这才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莺儿姐姐的手……被……被大奶奶给……给……剁掉了……”
“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