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沿站着一些围观的百姓,也有同样被堵着暂不得通行的车马。
围观的人中有事不关己纯看热闹的,也有指指点点笑那群乞丐模样自不量力的,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定律,笑骂他们连这都不懂。
但若非被逼无路,民又怎会与官斗。
葛钰捏紧手,盯着外面。只见有两个青羽卫突然绕到那群男人身后,想从女人孩子下手,胁迫这群人。
两个女人吓得往后退缩,哆嗦地将孩子往后藏,那孩子瞪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脸色白得像一张随时能被凉风吹落的纸。
“呜……”孩子吓得哭起来。
妇孺的力量哪里能与巡守京都一身肃色的青羽卫相比,毫不费力的制住两个女人,去抓那孩子。小孩惊骇跌倒,又翻身爬起来向旁边跑,眼看就要被抓住,葛钰急得眉头一皱,想也没想利落地跳下马车,一瞬冲过去抱住那孩子。
待回过神,一把冰凉锋利泛着幽光的刀已放在了她脖颈之间。
“小姐!”锦帛的惊呼声她没有听到,葛钰搂紧怀中打颤的孩子,眼睛发红的对上握刀的青羽卫,她没什么可怕的,这易安城中再没有任何一个能让她牵挂的人。
她忘不掉,是她在权势下的懦弱,失去了母亲。
身白,脸白,从头至脚一身煞白的葛钰,红着眼,一动不动地瞪视着青羽卫,像是一尊从炼狱深渊爬上来的煞鬼。
那青羽卫被盯地心虚,将刀移开两分,也不敢动作。易安是京都,天子脚下,从来不缺达官贵人,他瞧这女子毫不畏惧,一身孝衣,又带着婢女,想着前两日素来以好管闲事闻名的永伯侯府老妇人过世,大办丧礼,莫非这位是他家府上的?
想及此,那青羽卫更是不敢无礼,永伯侯乃开国功臣聂英之后,爵位世袭罔替。他眉头一跳,放下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姑娘见谅,还请把这小子交与我。”青羽卫张天开口。
葛钰冷眼扫他一眼,搂着孩子向后退了半丈远,方才出声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内城不许乞讨,这是规定,他们自安州而来,城外设有专门安置流民的地方,专人管理,不可随意胡乱走动。他们不听喝令立即离开,竟大胆与青羽卫动手惊扰都城安定,自是要收押卫司衙门问罪。”
张天很是客气地给葛钰解释,希望她能懂眼色的将人交与他,他一介平民出生也无家世背景,好不容易进入青羽卫吃上公粮,可不想惹事砸了饭碗。
“不要……”小孩摇着头泪珠子直掉,害怕葛钰真将他交给那凶煞的坏人。
“别怕,别怕。”葛钰安慰着那孩子,抬头才发现与小孩一起的其他七八人早已被青羽卫制服,不由地葛钰又退后两步,心中盘算着怎么逃脱。
他们虽不是犯什么大事,但惊扰都城安定的罪名可大可小,往大可监|禁流放,往小也得挨几十板子,具体判定,全由青羽卫司衙门决断。
她怀中这几岁点大的孩子,如何经得住衙门中的板子。
青羽卫一步步逼近,葛钰退无可退,直到身后挨上一辆马车,才惊觉任凭她一腔热血无权无势的在这易安城,同是力量甚微、寸步难行。
要不要报上葛家家门?葛钰大脑不停思索着,眸光触及自己一身的孝白,心中一颤,不,她不能,她没那个脸,她从来就不是葛家的人。
“姑娘若是不介意,便请上车,我送你们一程。”正当葛钰拿不定主意,被逼无路时,一个好听且带着几分清冷与威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正好对上那人视线。
那是一辆同样能瞬间淹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马车,他一身墨灰衣袍,只在衣襟与袖口边透着淡淡的银色暗纹,右手轻撩起车帘,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正凝视着她,黑峻峻的,让人看不透也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