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去一个白鹤弧腹银碗,看着韩鸿照拿起银匙舀起当中的汤药,对着那一勺子褐色的液体轻轻吹了一吹,顿时药味更加浓烈了,直往人的鼻子上扑。
李怀睿赶紧扶起皇帝,直到韩鸿照把一整碗的汤药给李道潜喂下去,又喂了一杯酪浆来润口。
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皇帝才道:“不过是小病,这些事情要下人来做就好了。”
韩鸿照却是笑着摇头:“陛下言重了,这本是妾分内之事,不过是服侍陛下喝药而已,妾还没那么娇贵。”
李怀睿也低声道:“祖父,这是孙儿应该做的。”
太子妃眼珠子一转,上前跪在韩鸿照面前,嘘寒问暖:“祖母还是去休息罢,这里的事情儿来做就好!”
而后夺过韩鸿照手中的酪浆,笑道:“蕙娘来服侍陛下就好。”
不顾及韩鸿照不太满意的脸色就要把酪浆拄到皇帝嘴边,谁知手忙脚乱中,手一歪,眼见着手中的酪浆就要撒了,东方瑶赶紧上前扶了太子妃一把。
“多谢,多……”
韩蕙娘没料到是东方瑶,待看清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几乎要咬下自己的舌头下来。
她心中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恨不得冲上前去打东方瑶一巴掌,怎奈现在众目睽睽,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东方瑶有些无奈,只得往后退下去了几步
李怀睿见状,皱眉道:“蕙娘,你赶紧回去,不要在这儿添乱。”
太子妃一听这话,自是不愿,娇声撒娇:“殿下……”尾音拖了老长。
韩鸿照不耐烦的挥挥手:“太子都这样说了,你这便回去吧,反正也没有你的什么事。”
韩蕙娘顿时有些尴尬,她嗫嚅道:“儿实在是有些拙笨,不晓得是否是又惹殿下不开心了,还请殿下恕罪……”
皇后有些无奈。
她那么精明的兄长,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愚不可及的女儿?
一天到晚不是告状就是给自己添乱……按了按眉心,皇后耐心道:“我没有在责怪你,只是你在这儿确实没什么用。”
韩蕙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退下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再剜东方瑶一眼。
室中终于安静下来,李怀睿为皇帝亲自尝了下药汤的温度,才放心的喂给皇帝。
看着孙儿有些憔悴的脸,皇帝甚是心疼:“昨个儿在我这儿忙了一天,今晨又忙着服侍我,这会儿你饿不饿,可是要去用午膳?”
李怀睿连连摇头说:“儿不饿。”
皇后在一边淡道:“你还没有用膳,先下去吃些再来吧。”
一大家子的人都站在这里看着自己,李怀睿一时之间很是羞愧,如果不是他鲁莽祖父也不会突然病倒,便说道:“陛下,都是睿儿的错!”
李道潜一见时机到了,赶紧道:“快和你这祖母道歉,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李怀睿一愣,和皇后道歉?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皇后却并没有看自己一眼,她就像是没听见般,帮皇帝掖了掖被角。
……
桌上摆了乌鸡羹、荷叶鸡、糯米炙鹅,又有一个精致的牙盘里装了些撒了芝麻的胡饼,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等糕点也是一应俱全,然而看着一桌子的美食,李怀睿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公主是回去了么?”
东方瑶正聚精会神的布让,一听这句话,便回道:“御奉说头三个月最为要紧,皇后娘娘便要公主和安都尉先回去了。”
李怀睿放下心来,不一会儿却又叹气,语气中带着疲惫:“瑶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东方瑶不忍心再泼冷水,只问:“殿下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呢?”
李怀睿摇头:“阿爷教过我,凡事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即可。我也自认为这些年来自己问心无愧,却不明白为何皇后总是对我不满,一一挑出我的错处,既然她现在是看不上我,当初又为何一定要立我为太子?”
况且他那个时候也是不愿意的,阿爷做东宫的时候,阿娘总是日日为他忧心,还曾说日后若阿爷做了帝王,一定不要立睿儿为太子,阿爷却是常常叹气。
当年自己还小,并不能品味出阿爷其中的无奈,现在轮到他,他才终于明白。
可是却又想不透一点,忍不住说道:“我并不觉得做这个太子有什么好,有许多事情我都要去妥协,哪怕我有那么不情愿,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这个位置?”
除了那几分便利,李怀睿是真想不出来这青位有什么好来。
“殿下真是这样想的?”
东方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恍然大悟。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何这些年来,不管李怀睿是不是利用过她,她却一直对他狠不下心来,反而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和熟悉?
脑海中闪现出母亲的眼睛,为了生存她曾经那么严厉的教诲自己,与其说是苛求,其实不如说是无奈吧。
而眼前的李怀睿,难道不就是多年前的自己么?
小的时候,一旦她流露出随心所欲的想法,母亲便会用木条打她的手心。
现在她终于不再有那样“幼稚”的想法了,却时常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其实她失去的不正是她所渴望的么?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的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李怀睿还是生在帝王家,单纯耿直的性格只会让他陷入危难之中。
“当年殿下的维护之恩东方瑶不敢忘,所以我必须要对殿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