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临近朔月,月色昏晦,可是依旧天光明亮,甚至还能够在月白色的天空之上看到星月交辉的奇特景象。在这样的明空之下,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忍不住诗兴大发对酒当歌,可是对于贾家的人来说,诗兴这种东西,有金钱和权力来得重要么?
至少贾母此时此刻的心里绝对不会有什么欣赏景致的念头,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祁丞相。
贾玖跟梁家已经搭上了关系,但是那也仅仅是梁丞相的养女维持了比较好的私交而已,可是祁丞相,这些年来,尤其是贾代善去世之后,贾母可是第一次接到在位的宰相家里送来的东西。
贾母有些不确定地道:“贤侄,真的是祁丞相?”
贾敬有些不高兴地道:“难道老太太认为,我已经老眼昏花到连上面的字都不认得了么?”
贾敬对贾母可不怎么感冒,尤其是这些年来,贾母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捧着贾政压着贾赦,还是对他们宁国府里的事情指手画脚,贾敬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当初他倒霉的时候,这为西府的老太太可是没少生事,为了还不是宗族嫡支四个字。也怪自己太蠢,跟惊弓之鸟一般,认为这满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可要不是这个女人在背后动手脚,自己会觉得连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贾赦也不可信?
也是,都是同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贾赦为人却要厚道许多,可贾政就只能呵呵了。
也难怪自己那个时候没办法相信贾赦,谁让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是那个样子呢?
若非这么多年下来,若非贾赦闹着分宗,只怕贾敬还不敢相信贾赦呢。
往事历历在目,贾敬的心情便不好了,只见他一抬眉,道:“老太太,我听说这些日子送来的各色礼物。都是先送到老太太屋里再交给丫头们的。老太太难道之前没有注意到么?”
贾母能说什么呢?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仔细看,可看来看去,不是些小官就是些以教书养家糊口的穷酸——在贾母的眼中。那些书院又不是什么国子监,在外地的书院里面教书的先生们,自然都是穷酸。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先生们大多都是桃李满天下的牛人,光他们的弟子就能够把贾家踏平——等到了后来,发现了贾政的心思之后。贾母就不再在贾政面前处理这些东西,不过是让身边的丫头们看一下,然后送到贾玖屋里、送到浣纱馆。
贾母哪里知道这里面会混着祁丞相送来的礼物?
贾母将目光转向鸳鸯,鸳鸯连忙跪下来,道:“老太太,您难道忘记了么?两位丞相的礼物是同一天送来的,二姑娘有,下面的两位侄姑娘也有。婢子先看到梁丞相府上送来的单子,想呈给您看,可那天二老爷在您跟前。您不过是略略扫了一眼就让婢子照常办理。鹦哥捧着祁丞相的礼单跟您回话的时候,您也是这么吩咐的。”
贾母一听,立刻开始回忆。
其实也不怪贾母。按照送礼的礼节,地位越是卑下之人,往往送得比较早,地位越是高贵的人,这礼物送的越迟。两位宰相,无论是祁英也好还是梁鉴也好,他们都是宰相没有错。可是在儒门的地位却不属于头一波的,也不属于第二波。他们的地位充其量也不过是第三代弟子比较靠前而已。
如果按照世俗的官位来算,祁丞相和梁丞相两个都是位极人臣,都是皇帝的左右手,可若是以儒门的地位和影响力来看。他们也不过是比普通弟子略略高一点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在贾母的眼中,送礼物的人会那么参差不齐,甚至还出现了相当数量的穷酸,要知道,那些被贾母认定为穷酸的存在,在儒门中的地位只比祁英和梁鉴只高不低。
贾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自然就不会那么在乎,再加上正好遇上了贾政的事儿,贾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就把帖子交给了鸳鸯等丫头们处理。
回忆完毕,贾母也有些尴尬,只得再度问贾倩:“丫头,把那些礼单拿出来看看。”
“是。”
贾母的话,贾倩可不敢拒绝,连忙亲自去开了柜子,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拿给贾母看。里面都是各家送来的礼单,他都好好收着呢。
贾母看了看,道:“清儿?”
贾清见姐姐如此,只得让红叶回房把他的那只黄花梨盒子抱出来。贾母找到几份出来看了看,道:“都是一样的东西。”
“回老太太,是。”
贾倩和贾清连忙答道。
贾母晃晃其中的两份除了收礼之人的名讳没有什么差别的礼单,道:“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啊?二丫头,你那里收到的东西也是如此?”
贾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鸳鸯道:“老太太,您忘记了,外头的人送礼过来,要么是单单给二姑娘一个人的,要么便是三位姑娘都有的。若是三位姑娘都有,二姑娘的那一份就要多出两样来。若是二姑娘只得了六色礼物,这浣纱馆得到的便是每位姑娘一样的四色礼物;若是送到浣纱馆里是一模一样的六色礼物,那二姑娘得到的便是八色礼物。”
贾母一听,道:“正是这话,二丫头怎么也是他们的姑姑,是他们的长辈。这一点,这些人可不会弄错。”
贾玖道:“老太太,那这些东西该如何回礼呢?道门的事情,道魁有专门派人为孙女儿打理,可是这些却不是孙女儿能够应付得来的。”
贾母没有说话,倒是秦可卿,凑过来在贾母的身边看了看,沉吟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