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伯胜挠了挠头,顺着窦冕的手看去,只见倖娃那弱小的身子如蛋壳中新生出的小鸡一样,浑身发抖,脑袋紧紧的挨在地面,不敢有任何动作。
“何意?”公伯胜很是纳闷,窦冕话中老是机锋,猜起来很是难懂。
“兵丁、人口,皆在他的口中,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该如何安顿,城墙一拆,不就正好了吗?”
“噢……晓得了!公子真是做生意的人啊,如此精细的事竟然有算着,不简单。”
“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之,薄赋敛,则与之,俭宫室台榭,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之。民失其务,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无罪而罚,则杀之;重赋敛,则夺之;多营官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吏浊苛扰,则怒之。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己物,此爱民之道也。我们只要赏罚有度,大治之日可期矣。”
“善!”公伯胜抚掌大笑起来,得意的看了眼曾岸,大手一挥:“你晚上就在军营安歇,明天随军士入城宣令。”
曾岸没想到公伯胜竟然还想着自己,当即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双腿应声跪了下去:“多谢将军!”
公伯胜温言的向曾岸说道:“去吧!从这往后面去,有三间大的简易房子,你随便选一间住,夜间不要妄加走动,不然要受军法的。”
曾岸感激涕零的趴在地上,哽咽的说道:“谢将军关心。”
公伯胜对曾岸挥挥手,然后对窦冕说起来:“公子,我曾闻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如今我等劳心又劳力,与剿匪何?难道沂源能安吗?”
窦冕嘿然道:“我亦曾闻为天下及国,莫如以德,莫如行义,以德以义,不赏而民劝,不罚而邪止,如此你可知否?”
公伯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民日夜祈用而不可得,苟得为上用,民之走之也,若决积水於千仞之溪,其谁能当之?《周书》曰:民,善之则畜也,不善则雠也。有雠而众,不若无有,有道是舆隶,至贱也,无立锥之地,至贫也,殇子,至夭也。会有一欲,则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东至扶木,不敢乱矣;犯白刃,冒流矢,趣水火,不敢却也,晨寤兴,务耕疾庸,不敢休矣。”
“难道有别的办法吗?”
窦冕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煌煌天威,岂容放肆?凡吾力所能及之处,胆敢称兵者斩!”
公伯胜没想到窦冕竟然满脸笑意的说出如此杀气腾腾的话来,一时有些语塞:“席婺这如何办?”
“投名状已缴,我自当信任之。”窦冕说话时,表情已经有了些狰狞,公伯胜生怕自己言多有失,扭头看向了一侧。
正当屋中安静下来时,兵士在大帐门口喊道:“公子,东西拿来了。”
窦冕并不在刚才的话题中纠缠,大步走到兵士身边,从兵士怀中接过夹板与白布,有些磕磕绊绊的走到了倖娃身边,放下东西后,窦冕让倖娃翻身躺在地上,自己开始用起那蒙古大夫的手艺来接起骨来。
也不知接没接好,反正窦冕摸了摸去都觉得有些欠妥,扭头看向公伯胜,公伯胜就更不会了,因为跌打损伤他们自己都是靠运气,更不用说断骨的事了。
倖娃见窦冕出去一趟后,捧来一捧乌漆麻黑的草药给他贴在腿上,骨头断裂的位置竟然有些凉意传了来。
窦冕固定好倖娃的腿后,挥挥手让兵士扶了下去,自己走到公伯胜身边伸出脏兮兮的手来。
公伯胜轻叹一声,很是没辙的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细心的给窦冕擦拭起来。
“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我们只能做做那个补天人了,虽然有些败坏名声,不得不为尔,非小子不以明言。”
公伯胜默默地点点头,他也知道窦冕数次顾左右而言它,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不想说那么清楚而已。
窦冕说完后,满脸心事的走出了大帐。
公伯胜心中有些烦躁,提起水壶凑在嘴边,咕噜咕噜的大口饮起来,半壶有些药味的水下肚,公伯胜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双手支着桌案站起来,如醉酒一般,踉跄的出了大帐。
天色刚刚发亮,一道道整齐的牛角号越城而过,城中还在休憩的民众,纷纷简单的披着衣服从屋中爬出来,竖起耳朵听着号声中大声宣令声。
俞三老昨夜刚刚入睡不久,就听见自家孙子说窦小县长前来拜访,俞老头着实有些不想见窦冕,因为这一老一小都是仗着自己完全可以逾规的年龄,谈起话来,完全没大没小的,俞老头是按照自己想法,步步为营,窦冕则满是异想天开的想法,想到哪里说哪里,两人每次对话完毕,都会在心中产生出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来。
俞老头拖着困顿的身体从榻上爬起来,让孙子帮忙给自己穿好衣服,而后在孙子的搀扶下,将窦冕迎入府中。
窦冕这段时间扯皮扯得都对俞老头家熟门熟路了,俞老头刚将大门打开,窦冕就已经大步跑向了书房方向。
俞老头一见这架势,可不就是挑灯夜战嘛,俞老头唉声叹气的摇着头,带着埋怨的轻声嘀咕起来:“造孽啊!真造孽啊!”
俞老头的孙子低着头,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