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岸上的韩礼来说,何敬真、赵郁两人之间的对阵,他看得到,但两人的对话,他当然听不到,但时间拖得越长,他心里越觉得不安。
身边的马监军凑了过来,轻声问道:“韩指挥使,那赵郁不会临阵投降吧?”
韩礼轻轻摇头,言语无力地回道:“应该不会。赵郁这个人我了解,再说了,他的家人可全都在潭州城里!”
两人正说话间,响箭的声音划空而过,韩礼顿时变色,在马上四处张望。
眼角掠处,一名潭州士兵手执令旗从西侧大步跑来,口中高喊着:“报——韩指挥使,朗州军从上游渡河了!”
听闻喊话内容,沿途本欲阻拦那名传令兵的几名都尉都止住了脚步,同时用担忧和惊恐的目光看着那个高大的传令兵一路跑到了韩礼的马前。
韩礼身子一震,厉声说道:“不可惊慌,慢慢禀来!”
那名传令兵单膝跪地,身体剧烈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敌人夜里在上游段家村悄然渡河,现正向此处杀来!而且……”
韩礼眉头一拧,不敢置信地问道:“段家村?水急且无渡口,不可能!而且什么?”
那名传令兵闻声抬头,身子马上不抖了,脸上掠过一丝狞笑,口中喊道:“而且——要你的命!”伴随着他的话音,那名士兵突然弹起,扑向了韩礼身下的坐骑,一刀斩在马前腿上,左手顺势一把拉落了身形欲倒的韩礼,右手刀身回圈,搁在了他的脖前。
突然的变故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等旁边的人明白过来,韩礼已经被人挟持住了。
传令兵正是朗州军副将雷晖所扮。他也悄悄找到了几个猪脬,昨晚上跑到了杨柳桥上游不远处,先由一名水性好的手下拉着绳索潜游过河,然后他一手举着一身潭州军服和一套令旗,一手抓着绳索,轻松渡过了河,换好装备,一直潜在附近。在桥南潭州军开始列阵之时,他悄然贴近了队列。因为大家都在盯着对岸的奇怪阵形,没人留意到他。等到响箭的暗号发出,雷晖立刻跑步,开始了突袭行动。
雷晖根本无视已经伸到自己脸前的刀枪,口中狂笑一声,吼道:“想让韩将军活命,就别轻举妄动!”
说完,雷晖粗壮的左胳膊轻松拖着胖胖的韩礼,向桥头处倒退走去。不用他吩咐,他身后的士兵立刻闪开了可容他们通过的通道,他身前的士兵则全都挺枪举刀,步步跟随。
马监军急得满头是汗,却不敢下令击杀,这些士兵都是跟随韩礼多年的士兵,关键时刻未必听他的。
不久,雷晖拖着韩礼已经退到了被拆桥梁的南端,一脚站在桥面上,一脚踏在裸露的桥拱上,方才停下了脚步。吕氏外戚/12105/
雷晖不屑地看看眼前和身后的潭州兵,嘴一嘬,连续发出几声尖利的啸声。
一直观察着桥面的两侧河道朗州士兵观察到这一点,立刻分出好几人跑向盾阵,一路狂喊着去通知何敬真。
一直分神凝听这边动静的何敬真听到隐约的啸声,又看到了向急跑狂叫的士兵,左手一指桥南,对着赵郁喊道:“赵郁,韩礼已经被我的人成功刺杀了!三声之内,你让开路,咱们还是兄弟,否则就只能怨战场无情!一——”
说话的同时,何敬真右手左右猛划两下,然后向前猛地一指,一直保持肃静的盾阵突然开了,一队队的士兵举刀狂呼,疾冲了上来,这些都是跟随何敬真多年的子弟兵。
赵郁长叹一声,身子向旁边一侧,转身对着营寨后面潭州军喊道:“兄弟们,我们投降!放下武器,让开道路!”
潭州军看着周边围上来的朗州士兵,纷纷扔下了武器,让开营门。
从营门口到北桥头,只不过五十步距离,几个呼吸之间,前排的朗州士兵已经冲到了桥头处。
何敬真老当益壮,右手提刀,快步冲在了最前头,口中反复狂喊道:“我是何敬真!韩礼已被刺杀,赵郁已经投降,放下武器,饶尔活命!”
处在桥面上的士兵看看眼前冲过来的潭州军狂潮,再看看两侧举箭欲射的潭州弓箭手,再回望一眼已经变得非常混乱、没有命令传来的桥南己方军队,知道自己上天入地都难逃了,立刻有聪明的士兵将武器扔在了地下,人开始向桥边贴去。
有人带头,自然有士兵跟随,守桥士兵很快腾出了一条桥面通道,何敬真带领着朗州军继续向前冲去。
这时,雷晖却遇到了麻烦!
挤在他身后的桥中央的谭州守桥士兵乱吵乱嚷着,不知办才好。喧闹声中,一支冷箭无声无息地射向了雷晖的后心。
雷晖看似满不在乎,其实早已经紧张得浑身冒汗,精神高度集中,耳边听到似乎有一些异样,立刻警觉地将身子一扭,那支冷箭错过了后心要害,狠狠地从他的肋骨之间扎了进去。
雷晖一声痛嘶,右手下意识用力,刀在韩礼脖子上一划,身子一斜,向河面上栽去。
已经冲到近前的何敬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心中痛极,回身高声喊道:“快去救雷晖!”
转过头来,何敬真一双血红的眼瞪着面前一个个畏惧的守桥士兵,狂吼道:“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杀无赦!”
口中喊着,何敬真沿着狭长的通道,直接冲进了潭州军中,手起刀落,已经砍倒了几名来不及反应的士兵。
紧随其后的亲随们自然不甘落后,猛冲进来,奋不顾身地去卫护自己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