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温和,指按如山,三根手指从天而落,分镇三大能。
没有玄奥神通,没有极寒阴气,没有绝伦宝物,没有更多言语;十三郎目光宁静,动作随意,神情平平淡淡,不喜怒,不仇怨,无怜无忿,无忧烦亦无凛冽。
那不是境界,与心性也无关联,而是不同层次间的力压,真正平静的感觉。
一只手,掌心掌背犹如阴阳两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宰颠倒阴阳,凭的不是公道,而是力量。
竹楼清幽,室内无风,没有触动任何禁制,没有拂动哪怕一片衣角,三根手指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空中,缓慢而坚决地压向三位长老的头。
“小心!这是......规则!”
与手掌手指的安静相比,三大长老的反应要强烈太多,动作激烈太多,神情也比十三郎激动太多。自打那只手掌出现,三老便被无法呼吸的感觉包围,身体周围仿佛出现一圈篱笆,看似柔弱无可依托,实则坚不可摧。
一面生,一面亡,小小篱笆隔断阴阳,三为大修的感触极其清晰:一旦身处篱笆外,生死即时永隔。
篱笆内,三人就像三头落入陷阱的猛兽,空有一身狂暴力量、满腔愤怒,无从宣泄,找不到发力之所在......
除头顶那一块。
唯一留下的空白处是头顶,三根手指沉降如山岳般厚重,偏又给人以云透空灵之感;但它至少可以对抗,不像周围那些无形的线与桩,给人以不能、不可触碰的感觉。
“规则,这是规则,这是规则啊!”
为求破境之机,火月叟封试听闭死关,原因在于他已初步明悟到属于自己的意境,尝试更进一步接触规则。造化难求。数十年苦修终究徒劳,今日之所以现身,一方面因为宗门大变,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闭关已无意义,若无机缘,闭关到死恐也是徒劳。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骤见规则之力、运用在实战中的规则之力,施展出来的人竟是个百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火月叟放声大笑、大吼、大叫、大哭又大闹,心绪彻底失控。
如果说意境是钥匙,规则就是打开宝库之门后的最大收获,按寻常标准理解,化神修士只是触碰到规则的边,尚处在慢慢摸索之中。将其运用于战斗......不是绝对没有。但多集中在中后期修士,且以神通交织、沾边即为奇迹。
发生在眼前的这幕情景,带来的不仅仅是震撼,还将火月叟坚守一生的道念击得粉碎,令他无所适从、不敢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修道千年,多少大修因悟不出意境断绝道途,多少英杰被埋葬在规则下。相比眼前这名年轻人,天道何其不公?
曾记当年古剑门鬼道,修为何等高深,性情如何桀骜,因剑道无法突破生生被磨光了脾气熬丢了心气,如非剑阁之行遇到燕山,此时或许已经化作黄土一抔。
一事之差,一日之别。一人之缘......道者,之所以痴迷让人无可破解,原因正在于此。
“他怎么能.....他还不是化神,他怎么能......”
“师兄!”
“长老!”
手指缓慢但一定会有抵达的那一刻,身畔惊呼接连响起,声音越发凄惶;相比火月叟,水月铁月受到的心神冲击没有那么强。惊恐却愈甚。生死一瞬,实力最强的师兄犹自沉浸在不甘愤慨中不能自拔,几近于等死。
“月合!”
“月离!”
死亡的威胁、同门的哀呼将火月叟唤醒;顾不得多想,老人对空发出长啸。另两人随即呼应相附,三人彼此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头顶先后浮现出弯月,呼喊中融合在一起。
火之热烈,水之柔婉,铁之冷厉,三月合一又瞬间分开,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彼此容纳,再如烟花爆裂成千万份进而扭成三团气浪,呼啸中迎向当头。在其身下,三长老的身体如疾风旋转,顷刻间汇集成车轮般的圆环,好似底座支撑在三团气浪下。
“月破当空!”
三声厉啸合一而发,分不清男女无法辨别出声的是谁,三根手指与那三股气浪很快触碰到一起,犹如石头沉入大海......
“怎么回事......啊!”
无可想象的巨力冲向四周,观战毫无准备的刘长老一声惊叫,身体好似巨棒击打的球飞向半空,其背后重重灵光闪耀,并有血光乍现。与此同时,周围一道道禁制阵法被他的身体生生撞毁,遍地狼藉。相比之下,实力孱弱不值一提的慕容沛被银色气流包裹,虽被同样庞大的巨力抽打,反倒毫发无伤。
战场中央,气漩如咆哮巨兽挣扎往上,但被那些根手指死死按住,仍以不可遏制的势头向下,一分分、一寸寸压向众人的头顶。气漩下,三长老的脸上好似被鲜血涂抹过,鲜艳中透着紫胀,随时可能被压垮。
旋转早已停下,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支撑越来越艰难,火月叟内心被无穷懊悔所充斥,神情惊恐渐渐趋向绝望。
“数千年基业毁于一念,这是何苦......”
沉重压力令他无法呼吸,周围重重禁锢如锁链般收紧,火月叟摆脱不了头顶重负,连放下颜面开口祈饶都无法做到。余光掠过周围,老人看到师弟师妹情形比自己更不堪,看到刘长老负伤再遭重创,看到慕容沛拼命想要呼喊,但听不到任何声音。
火月看到了十三郎,看到他仍如刚才那样平静,平静到让人从心底觉得恐惧;他还看到十三郎的目光,看到他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