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锥来自天外,悄无声息,暗无形迹,就像情人之间相互捉弄,偷偷摸上持锤壮汉的心。
与前次十三郎所见的那种煌煌声威不同,此次出手,血衣杀者活像个幽灵,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标准刺客风范。
十三郎也不能,他喊了也叫了,实际上很大程度是瞎蒙;蒙中拉倒,蒙不中也拉倒,总归蒙把再说。
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持锤壮汉无从抗拒,于是默默死去。
一击必杀!
绝佳的出手机会,适时的言语攻击,这边听到声音时,夺命血锥早已到了眼前;别说壮汉当时情形,别说他只是生境修士,便是破劫精修,即便做足准备,恐也难逃一劫。
法相没有用,护僧宝甚至没有反应,血衣杀者早就到了,但他一直忍耐着,不开口,不做声,不出手,不抢夺;他就像猎人对待狡猾的狐狸那样小心翼翼,直到最好机会出现。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无征兆,有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算起来,今日在场的每个人都曾在鬼门关前游荡一圈,刚刚过去的那端时间,血衣杀者想杀谁便杀谁,杀谁都有七成把握。七成不够,他要等到十成,百分之一百,万无一失!
缺少猎物的时候,血衣杀者从不嫌弃对手是谁,男女老幼,修为高低,想杀便杀,百无禁忌。但若拥有足够多选择,他当然会做出价值判断,杀死最想杀的人。
程姓修家,首当其冲!
于是他等,看,忍等。看,忍一直忍到现在。
他就像隐藏在黑夜里眼睛,冷漠,荒芜,精准,死寂。狠毒,凶残,从来不眨一下。
他就像悬在脖子上一把黑刀,默默观望众生表演,默默听着人声鼎沸,默默等待血意最充足的那刻。
一刀斩下!
锥杀破体,破体的同时风雷两送,将刚刚意识到危险的元神绞碎;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持锤壮汉估计都没能真正明白怎么回事。再或者心底闪过程血衣的名字,刚刚来得及诞生惊恐,刚刚感觉到痛。
保持着挥锤姿态,壮汉面孔对着前方,目光溃散的过程中想要低头,以便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生什么状况。重重黑暗遮挡视线,冰冷的感觉开始占据上风,最终变成全部;高大身躯慢慢跪倒。壮汉茫然的表情随之定格,仿佛在赎罪。嗡!
终于有了声音。沉闷、听在耳中格外凄厉;不知是不是真的沾了血,杀人之后的锥子格外鲜艳,就好像一只从恶魔眼眶内蹦出来的眼,在每个人的视野里停留很久。
目光所及,无人不为之心寒。
“啊!”
浪浪仙子大声尖叫,双手如繁花点点释放无数灵符。每一张都无比珍贵,价值连城。
“吼!”
楚家胖子厉吼连连,庞大身躯时刻变得干瘪,身边千万丝条狂舞,活像一只吐丝过头的大蜘蛛。
“嗬!”背斧壮汉目光收缩。为自己在这只杀人魔王的注视下而后怕。
“我操!”苏四老板呲牙咧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由心头生出惊恐。
“啾!”天空一只燕子飞过,光秃秃的身体上没有几根毛,与战场狂风一同凌乱。
“嗷!”声声兽吼压抑沉闷,四方狂潮一时停顿,感觉就像时间被定格。
血锥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审视内心仓惶;它从那名仅剩的生修侍卫身边掠过,完全无视其存在。
侍卫傻呆呆的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有多近,最应该与之全力厮杀。
血锥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回头在持锤壮汉的手上轻轻一抹,将他的戒指,还有那只巨锤通通卷走,很快隐没于兽潮与黑暗中。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十三郎觉得有点可悲,有点可怜。
他比别人更了解这个举动的意义。
黑暗中生存,外面的人体会不到那有多艰苦,记得小时候,十三郎孤身野外求活,无论什么东西都需要珍惜,一根兽骨,一件遗物,一个洞穴,都要牢牢记下来,保管好,都要物尽其用。即便现在,每次战后十三郎仍会仔仔细细地打扫战场,身家日重、习惯至今不改。
对常人而言,东西就是东西,可以卖钱可以装配,可以赠送可以扔掉,衡量其价值用的是“钱”。但对有些人来说,任何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事物,都有可能关乎性命,是要用鲜血去称重的宝。
纵横星空,一人挑战六个宗族,听上去何等嚣张强横,实际上因为不能公开露面,程血衣连交易的权利都没有,以战养战,是其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血衣杀着,不过一只丧家之犬,而已。
“我走了,你们继续。”
冷漠平静的声音,飘忽不知人在何方,不容置疑,那样坚定。
无需解释,人们自然而然会相信这句话话,血衣人走了就是走了,你们继续打,放心大胆地打。
奇妙的是,周围明明连个鬼影都没有,但在潜意识里,人人觉得自己看到其所在,看到一条血红身影飘然而去,这个觉得在东,那个肯定是西
万里兽潮,纵横自如。
“喂,别走啊!”
突兀声音打破寂静,十三郎催促大家赶紧跑,同时朝空荡荡的周围大喊。
“帮你这么大忙,难道不该回报我一下,多杀两个?”
“我操!”
苏四老板当真了得,脚踩一面飘飘忽忽云团状的法器居然跟得上十三郎,着急忙慌赶紧唠叨。
“叫他做什么,有病?”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