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品完,木莲华意犹未尽的道:“谢谢林老伯。每次都能从您的茶里读出不一样的东西。那些曾经渴望过,期待过的。”
林老伯笑捋了捋下颌处的山羊须,“哦?小莲这次读到了什么?”
木莲华神色严谨许多,向林老伯福了一礼,才缓声道:“宽容!接受一切,原谅、宽恕。”
“呵呵,小莲慧根不浅。”林老伯因年老,被松弛的眼皮半遮的眼睛,完全笑遮了起来。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明知只要放下手里紧攥着的阴霾,空出的双手就能抓住真正珍贵的阳光。可只因那阴霾缠绕了太久,久到忘记了阳光的味道,反而把阴霾当成了能活下去的依托。”
门外忽传来一声轻响,木莲华扭头看过去。
林老伯在门口处放了几盆盆养的茶树,应该是有人或物碰到了它们。
“又安,进来吧。”林老伯出声道。
却不见人进来。
木莲华栗眸轻动道:“老林吗?”
这次很快就有了应声,“是,夫人。小的在。”仍是在莲宅时的态度。在他心里,木莲华永远是他的主子。
“赶紧滚进来。真是的,本夫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来见见。”木莲华笑嗔道。
林又安依然踟躇了一会儿,才弯腰恭敬的进来了,‘噗通’一声跪下给木莲华行了一个大礼,“叩见夫人。”本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夫人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真是大幸!
木莲华见他一进门就跪下了,不高兴道:“都说了不用跟我行这大礼,快起来。”说着就起身过去拉他。
只是这一拉,重逢的笑颜僵滞了,栗眸露出惊愕,急问,“你左臂?!”
林又安左小臂齐肘不见了,现在伤口被厚厚的布带包扎着。
刚才他一进来就跪下来了,脑袋贴地,遮挡着空荡荡的袖子,令木莲华一时没有看清。等她走近后,拉他起来,拉的也正好是断了小臂的左臂,这一下就露了馅儿。
而封祁和青九玄两个人则是在他一进门就发现了。难怪在门口顿步不进,应是怕木莲华发现吧。
“是小的不小心摔到的。”林又安躲闪着想要把胳膊藏起来。
木莲华听完他的话,慢慢冷了脸,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茶室里很安静,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了。
林又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自木莲华的身上散出,本来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越发的惨白无色,宽阔饱满的天庭粒粒豆大的汗珠冒出,眉心间的那颗朱砂痣好像也黯淡许多。
“小的错了。小的……小的不该撒谎。这手臂不是摔得,是被仇家砍掉的。”林又安退后三步,冲着木莲华再次跪了下去。
这次木莲华没有让他起来。错了,就要认错。下跪是最高的歉意。虽然他撒的是善意的谎言,那亦是谎言。是她的忌讳。而林又安明知她不喜欢说谎的人,还骗她,就更不该了。
但,光认错还不行,还差一点。
良久,房间里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林老伯捻须一点儿都不为林又安这个侄孙担心,甚至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些。
封祁浅啜着手中的茶,凤眸深底有暗芒闪逝。
青九玄没有注意到,品着香茗,向林老伯恭敬的行了一礼,“谢林老伯赐茶,晚辈荣幸之至。”打破了一室的凝重。
“九公子不必客气。”林老伯回礼,又为青九玄仔细续上一杯。
随着倒茶的细流声停止,整个茶室又安静了下来。
林又安俯身在地上,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心慌意乱的他揣摩不到木莲华的意思,也不敢抬头看木莲华的脸,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很难看的,他最是怕看到木莲华怫然不悦的样子。
“小的让您失望了。”林又安继续回道。
木莲华蹙了下眉,却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起来。
林又安越发不知所措,鼓足勇气偷偷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眼神。
那是严肃中带着怜惜,愠怒中透着关切的眼神。其他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或许一笑付之。而木莲华的,让他大动,眼瞳发热……
“夫人,小的知错了。”林又安低下头,语气越发的恭顺。
木莲华终于叹了一声,“如果答案是谎话,还不如闭口不言。”
“是,小的明白了。”林又安心头微松,把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缓缓压下。
“错,不光要认识到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证下次会怎么做。且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木莲华无比凝重的道。
林老伯缓缓地点头,一双饱经沧桑的老目里流露出深邃的暖光。
青九玄一口饮尽杯中茶,突然间他想要喝酒了。不得不说教训人的木莲华,还真是让他发痒难耐。
封祁放下手中已空的茶盏,眸光柔溺的看着木莲华。宝儿跟着她虽然生活很颠簸,但该有的教育她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合格,可谁又敢说自己合格呢?
林又安浑身一震,额头‘咚’一声敲在地面,“小的一定会保护自己。若有危险,能克服迎险而上。实力悬殊,保命第一,缓缓图之。”
木莲华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这就对了。再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了。即便深陷敌窝,若投降能保命,亦可投降。但,出卖朋友亲人的事绝对不能做。”
“是,小的知道了。”林又安声音有些哽咽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