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半分躲开的意思也没有,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江离人。
他的眼睛不算深邃,却总是给人一种柔情甚至是深情的错觉。正是这双眼睛,当年给了江离人无穷尽的希望,最后又将她挫骨扬灰。
“一命抵一命,动手。”杨晋眼皮也不眨一下。
江离人美眸波澜不惊,冷漠地说道:“杨晋,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舍不得杀我,我知道你一定还放不下。否则那日在王府相见时,你的情绪起伏不会如此之大。”
江离人冷笑,原来,他先前就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你看到我与雪儿走得甚近,一个人低头喝闷酒。你作的那首曲子,所叙正是你自己。你对我冷言寡语,其实不过是因为恨我当年那样对你……难道不是吗?”
“不过是因为恨你当年那样对我?杨晋,你此番来纠缠我,莫不是为了炫耀当年我待你的好?”江离人绷紧手中弓弦。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该恨我,我万死难辞罪!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还舍不下我?若是你对我没有一丝留恋,又怎会屡次躲着我?”
“住嘴,立马滚出我的视线!”江离人眼神狠厉地看着他。
杨晋难得撼动她的情绪,自然是不肯罢休。哪怕是脑门上顶着血光,也要抵死纠缠。
“阿离,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着了道那样伤害你!我发誓今生定不会再负你,不要嫁给温东言!跟我走,我带……”
江离人目光一凛,手一松,箭矢离弦,疾如闪电。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里渐渐弥散出丝丝血腥味。
锋利的箭矢擦过杨晋的颧骨,血开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脸上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稍时,嘴角就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杨晋红着眼眶看江离人。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冷血又麻木,教他仅存的那一丝自欺欺人的自信心变得摇摇欲坠。
毋庸置疑,他开始心慌了。
“不要再跟我提过往,从前的江离人已经死了。当年你们是怎么折磨我的,我会让你们一点一滴还回来。想死?那也得死得让我高兴。”
江离人丢下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转身离开。
“即便你嫁给他,我也会从他身边将你夺回来!你只能是我的!”
江离人头也不回。她也着实是费解,杨晋重活一世,却不珍惜当下,因何还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
东方月清和凤天涯这时候与江离人迎面而来。
“这……”东方月清看了看一脸水波不兴的江离人,又觑向杨晋。“杨大人怎么受伤了?”
问的时候,她将目光看向江离人。
江离人云淡风轻地说:“箭射偏了。”
东方月清不傻,明显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咽了咽嗓子,来到杨晋跟前,递过去一张绢帕。
“杨大人,您要不要先打道回府?去处理一下伤口。”
杨晋接过绢帕,道了谢。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一边看着江离人的背影说:
“不打紧,既然来了,就一起玩个尽兴。”
凤天涯靠到江离人身旁,嘘声问道:“他是不是骚扰你了?”
江离人用沉默代替回答。
“那你也忒狠了些,这是要毁他容貌不成?”凤天涯一脸牙疼地看了眼杨晋。
他脸上的血似乎一时不好止住,遂下了马随手搓了一撮草药敷上。
江离人双腿在马肚上一夹,马儿小跑了起来。
不知不觉进了丛林深处,一路走过来,也没碰着什么猎物。
“阿离,不能再往前走了。”东方月清叫住她,“再往前就是东沟峡谷了。”
这片森林位于永安城北部,他们今日一直在往东深入,再过去,就是永安最广袤的一片深山野谷——东沟峡谷。
江离人停下,问:“东沟峡谷?”
她从前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永安的周边的山川地形并不是很熟悉。
“对啊。”东方月清点点头,“那儿是个险地,对面的东沟谷险象丛生,常有野兽出没,据说蟒蛇能有百年老树这般粗壮,我们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的好。”
虽然这边与那处隔了一条长江天堑,但是寻常人也不敢轻易深入这山中。
江离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寻思着什么。
片刻后,她问道:“东沟谷的另一头,是不是永安的东郊地域?”
“正是,哦……对,你家那个如意郎君的府邸,就在东郊峡谷的另一端。”
“那……月清姐姐,东沟峡谷有没有过出现过野人这一说?”江离人又问。
“野人?”东方月清觉得有些好笑,“这里又不同于边疆那些绝域殊方,怎么会有野人啊?再说了,哪怕是未曾开垦过的蛮荒之地,也不见得真的存在着野人。”
江离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莽莽榛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遇见厌人的那一日,所处的地势也并非常人难至之地,那个厌人却毫无征兆就出现了。照理说,不应该这么巧合,整个永安就她这么倒霉遇上了厌人。
除非……那个厌人才出现在永安不久,再者就是,他有自己的意识,故而一直隐藏得很好。
这么一阵思索,心中霎时升起一种抓心挠肝般的**。就似是有一个模糊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来自深山里的某一隅。
杨晋看着江离人望眼欲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