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泪痕,从橱柜里找出一个不锈钢的小盆,一边放排骨一边放米饭,再把肉汤浇上,用塑料袋装上小盆,拎着出门。
从康南路走到医院,饭和肉早已凉透,但这不能阻止穷人对肉的热情。
何年何来都在,她说自己吃过了,让他们跟姑姑一起吃,何来抓着排骨一直往她嘴里塞,何兮也跟着啃了两块。
她给何来换身衣服,拎着水盆准备去洗一洗,何来蹭了满嘴油花跟出来,一直跟到洗手间门口,
何兮回头撵他,“你干嘛?还要进厕所吃东西啊?快回去。”
何来站着不动,问,“姐姐,妈妈今天怎么没来呢?”
“以后她都不来,照顾姑姑是你跟哥的责任,别想往别人身上推,妈又没吃过姑姑家的大米。”
“为什么不来了啊?”何来嘟了嘟嘴,“怎么就不来了呢?”
“妈妈去打工赚钱啊,不打工不赚钱哪来的钱买肉,哪来的钱给姑姑住院看病,咱们不是得还债么?何在上学需要钱,将来你上学也要钱,那么多用钱的地方,她不出去赚,我们花什么?”
何来往前走了两步,何兮瞪他,他又老实的退回来,问,“可是,咱们家不是一直都是你在赚钱吗?”
“我自己赚的不够花呗。”她说,“你快进去,小心感冒了我给按在这打针。”
何来扭头就跑。
等她洗完衣服回到病房,何年才注意到她双眼红肿。
他把何兮拉出病房,皱着眉头指了指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哭了呗!”她撇撇嘴,“难不成还是让人打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哭,你/妈呢?”
“打工去了。”她避重就轻的回答。
何年点点头,又指了指她的眼睛,问,“我问你为什么哭……”
何兮张了张嘴,不等回答,江南就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兮兮!”
何兮合上嘴巴,瞪了江南一眼,江南被她瞪的莫名其妙。
何年看到她的眼神后心下了然,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你也有让江南欺负哭的一天,我以为江南要一辈子被你欺负的死死的呢……”
他转身回病房,走廊里就剩何兮跟江南两个人。
江南站在离她好几步的地方停下,轻柔的叫她,“兮兮,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眼睛红了,你哭了么?”
何兮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把眼泪硬生生的咽回去,“跟我哥吵架了呗。”
江南过来牵她的手,在她手心放了一块糖,说,“没关系,他肯定吵不过你。”
她斜睨着他,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吵架厉害?”
江南手臂轻轻用力,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做什么都很行,吵架也行。”
下午三点多,江南要去打工,何兮也要回家一趟,他们从姑姑的病房出来,一起往医院外面走。
一直不肯安分躺在病房养伤的靳轩刚刚回到医院来,他在车里,何兮与江南从他车边走过。
江南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两个人头挨着头,专心致志的看。
何兮抬眸对着江南微笑时,江南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靳轩冷着脸转头,让司机赶紧开去停车场。
何兮告诉江南,她妈妈又跑掉了。
江南惊讶的良久都没开口说话,十指相扣时更加用力了,他说,“没关系,你还有我。”
何兮没有说母亲不仅仅离开,还带走了她全部的钱,她笑着摇晃他的手臂,说,“对,我还有你,总有人是舍得抛弃我的。”
江南说,“对。”
何兮问,“你爸妈还在姜蓓家吗?”
江南郁闷的点头,“嗯,你别操心我爸妈了,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接受你,接受不了的话,就等我攒够了钱带你私奔吧……”
两人一起笑,笑自己的天真幼稚,好像他们真的会抛下一切为了爱情远走天涯似的。
临分开前,江南嘱咐她,“你晚上要么回姑姑那睡,要么回家睡,别到处乱跑。”
何兮愣了一下,江南补充道,“你听到没有?”
何兮点点头。
江南拍拍她的脸,说,“听到了就走吧。”
何兮又点点头。
后来她想明白为什么江南会突然说出这种话,靳轩能把江南在姜蓓家的照片给自己看,姜蓓怎么会不把自己从靳轩的病房跑出去这件事告诉江南呢?
那可不是好鸟啊。
她回到家里,把之前卖剩的小饰品都拿出来,还有一些手工半成品,几卷纱布绸带,一些水钻和胶条,还有打火机,都装在一个包里,背着出门。
她没有钱可以去拿货,靠这些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但愿那些讨债鬼别来的太快。
原来的衣架是双排的,少接一根铁管就矮一点大节,她找人要了一个空纸箱拆,勉强压平,盖着布帘,把那些小饰品都摆在上面。
隔壁老板娘看她不卖衣服改卖饰品,一边嗑瓜子一边抖着腿,满脸横肉晃来晃去,“哎呦,这是苦肉计啊,等着大老板打赏呢?啧啧啧,这一脸被抛弃的可怜样……”
何兮从口袋里翻出缎带,手指飞快的穿梭固定,按上一颗小宝石,再用打火机把胶棒烤化,往钻石下面一点,一个小蝴蝶结头饰就做好了。
她心情不好,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听到隔壁老板娘说风凉话,拎起身边的铁管就甩过去,“我警告你别惹我,是人都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