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邪说。”
何兮转身,用手电照着他尖削的下巴,“我一直这么歪这么邪,太顺的话,不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我。”她伸手要接过何来,“我要上去了。”
靳轩没有给她的打算,“几楼?”
“顶楼。”
“我送你上去,很晚了。”
“就因为很晚了才不让你上去,我没有大半夜招待客人的习惯,啊,你白天也别来,白天我也不想招待。”她的话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口气自然轻松。
她站在靳轩的面前,个子还不到他的肩膀,穿着他的羽绒服就像淘气的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将她衬得小而可爱,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可怜。
她的坚强,她的倔强,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在对别人竖起的硬刺,令她看起来像某种幼小却不弱小的动物。
不是刺猬,刺猬是习惯性躲避的,何兮不会躲避,她总是主动出击,就像,一直历经无数场磨难的小豹子。
她本来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样,活的像一只真正的宠物猫咪,玩耍,撒娇,依赖于人,安逸而清高。
这大概也是她心底里隐藏的最深的渴望,她的梦想大概是宇航员,而现实赋予她的,却是一场高位截瘫。
那些他不曾见过又无法想象得到的磨难,最终将这只小猫磨砺成小豹,也最终让她不信赖一切伸向她的手掌。
他给她的是软软的指尖,她明明知道,可心里却忍不住怀疑,柔软的指尖里,会随时生长出可怕的坚硬的尖锐锋利的,指甲。
所以,她还不曾感受到别人手掌的温度,就呲起獠牙。
靳轩想靠近她,只有用其他的方法。
他说,“你怕我谋财害命?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
他抱着何来擦过她肩膀,先一步迈上这老旧而斑驳的楼梯,台阶已经失去棱角,是被人们的脚步和时光一起磨平。
楼道里,他的话语带着浅浅的回声,他说,“你丑得连劫道的都看不上,我是有多么饥不择食呢?”
“我靠!”
“不许说脏话。”他冷漠打断,“小心我一脚踹你下去。”
“……”
靳轩说,“我跟姜蓓分手了。”
“关我屁事。”
他忍不住皱眉,“你长的没有姜蓓好看。”
“关你屁事。”
他眉头拧的更深了,网上说,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来做回答,网络诚不欺我,在何兮这里,这两个“屁事”得到了完美诠释。
她可怜不可怜,关他屁事,她弟弟死不死活不活,关他屁事。
可换句话说来,他可怜她,又关她屁事?他担心她弟弟的死活,又关她屁事?
汉语言多么博大精深,原来“屁”除了是废气,还能延伸出如此深意。
他说,“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对你弟弟的爸爸说脏话,你要知道,很有可能我真的成为何来的干爹,你也要叫我一声干爹。”
“我靠!别做梦了,他一男孩儿,认干爹干嘛?”
“那你一女孩,认干爹就有必要了吗?”他反问,“干爹也是爹,我所指的干爹是正经含义,不要想的太肮脏。”
“我想什么了就肮脏?”她不解,“我不就说他一男孩不需要干爹吗?男子汉大丈夫,到处认爹干什么?会把他惯娇气的,不对吗?”
“那我勉强算你纯洁。”他说,“我刚刚是想说,姜蓓是我最丑的一个女朋友,你比她还难看,简直不忍直视。”
“呵呵。”
“别呵呵。”
何兮气愤的用拳头在他后腰上捶了一把,“呵呵也叫骂人?”
靳轩想了想,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呵呵算冷暴力。”
“我靠,大叔,我跟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星球的人啊?你来地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拯救堕落于地球的失足少女吗?”
“你失足过?”
“暂时还没。”她说,“但不代表以后不会,人要逼急了,那会是潜力无限的。”
“逼急了也不应该失足,失足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办法。”
江南总是说她成熟懂事,现在看来,大概是指在他的世界里成熟,或者,仅仅是安慰她。
为什么她总觉得靳轩说的话是莫名其妙的,可他一把年纪,总不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她一边爬楼梯,一边对自己的智商哀悼。
六楼到了,靳轩站住,沉重的喘息着,就算常常做运动,抱着一个大沙袋上楼的感觉也不算轻松。
“走啊!”何兮走到他面前,疑惑道,“累了?”
“这里不是顶楼吗?”他看一眼通往天台的楼梯和大门。
“噢。”何兮毫不在意的撇撇嘴,“可能我没表达清楚,我不是住顶楼,我是住楼顶。”
楼顶。
楼顶?
再往上走,他跟着何兮,通往天台的铁门被吱嘎的推开。
冷风迎面澎湃,明月半倚深冬。
天际深蓝,视野之内除了无尽的黑与蓝,就只剩面前这一寸板房。
白蓝相间,路过工地上常会看到。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任凭冷风穿过他的碎发穿透他的单薄的毛衣,他说,“风景很好,适合晾被子,养花,养宠物。”
“风景好,够晾被子就很好,养花要浇水,养宠物要喂食,我哪儿有闲钱给它们。”她掏出钥匙,哗啦啦的打开家门。
靳轩住过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