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向景行为自己那个离奇的梦境而苦恼之时,携了心上人私奔的吴榛名吴书生亦在挠头不止。
随身带的小包裹早已被他翻了个遍,当日被撕成破烂的衣衫也被他翻了百遍不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件祖上流传下来的宝贝。这让他很是发愁。
身旁的小娘子于是抓住他的衣袖怯怯道:“吴郎,到底是什么寻不到了?”
吴榛名见妻子一脸忧色,忙出声抚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副卷轴,上面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反正从我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没搞清楚这个有什么用处......哎呀,据说是我爷爷的爷爷从一个老朋友手里得来的,之后就当做了传家宝流传下来,这次我随身带了出来,却不料半途丢了去,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小娘子眉间忧色不减,轻声道:“难不成是我们走那一日......”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毕竟那夜的遭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日后恐怕是提也不想再提了。
吴榛名想到那夜光景,也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于是干脆地浇熄了再寻那“传家宝”的想法。不过是一副破卷轴,也不知是何用处,丢了就丢了吧。捡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做妻子,恐怕老吴家的祖坟也要冒青烟了,丢了个把破卷轴又有何干系?!
小娘子这刻却是又落下泪来,心中担忧仍在江陵城的胞弟,想起母亲亡殁,父亲又向来不喜欢他,此次自己与爱郎私奔更会牵累到他吧,而宁儿又是个天真娇憨的性子,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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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府大公子向景行成亲这一日,端的是热闹非凡。
整个甘溪巷张灯结彩,观礼者如同潮涌。
与北地婚娶习俗不同,江陵城的男子娶亲没有往女家迎亲一说,只在府宅门前接新娘下轿即可。
江陵乔家果然豪富,那一箱一箱抬入向府的嫁妆令众人咂舌不已,这还不包括新娘陪嫁的各种铺子、田庄以及钱庄等。
向景行一身大红喜服,头戴新郎礼帽,耳边充斥着宾客们的恭喜贺词,可他的心情却实在是好不起来。
虽说当朝女子以病为美,但这位身量娇小的乔家大小姐也未免太过娇弱了些。向景行踢了轿门之后,新娘被出轿小娘拉了半日都不肯下轿,最后还是喜娘将她给扶了出来,之后就一直病怏怏地倚在喜娘身上,几乎寸步难行,细细瞧来,似乎还在瑟瑟发抖。好不容易被喜娘驾着迈过了火盆和马鞍,被向景行递了红绸带过去,竟然握之不稳掉了下去,喜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将绸带一端缠在新娘子手上,这才扶着她与新郎一同拜天地。
柳夫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原本乔家打发了人来说乔家大小姐身染微恙就令她心中不喜,如今见到这般光景更是怒气盈腔。见新娘子几乎无法自行行礼,周遭观礼宾客无不窃窃私语,柳夫人几乎要呕出血来,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脸喜色。
又瞄到新娘子偶然露出的绣鞋,柳夫人面上神色不由得更沉三分。乔家大小姐一双三寸金莲可是她曾亲眼见过的,如今这双脚虽不能称之为天足,却与记忆中的那双秀美小脚颇有些差距,柳夫人心中不由疑窦暗生。
向家老爷向明轩却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对于新媳妇儿这般作态毫无不虞之意,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欣慰之色。
好不容易将新郎新娘送入新房,柳夫人觑了个空子令人悄悄唤了丹桂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方才施施然起身离开。
新娘子被喜娘扶靠在床头方能坐稳,头低低地垂下,竟似是无力坐直身体。向景行暗叹了口气,自喜娘手中接过系了红绸的秤杆,挑开盖头,露出沉重的喜冠与一张浓艳的小脸儿来,这般瞧来竟根本无法看清新娘子本来的容貌。
喜娘满面笑容地说了些吉祥话儿,讨了赏,又给二人结了发,将桂圆儿花生儿等物件撒在床上,这才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
向景行瞄了娇小的新娘子一眼,起身端了酒杯过来,顿了一会儿方道:“夫人,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他今日心情不好,方才几乎一言未发,便连喜娘讨赏时也懒得搭理,扔给她早就准备好了的荷包了事。
却不料听了这句话,新娘子突然身体微微挣动了一下,接着就哭了起来。妆太浓,很快就哭花了整张小脸儿,纵横交错的几乎惨不忍睹。偏偏新娘子被沉重的喜冠压着,好似根本无力抬起头来。而更蹊跷的是,她哭得这般凶猛,却是一点声音都未曾发出来。
向景行终于察觉不对,他随手将酒杯扔在一旁,便伸出手将新娘的下巴抬了起来。
看到那双雾蒙蒙的无辜大眼睛的时候,向景行一瞬有种恍如做梦的感觉。新娘子一直哭着,嘴唇微微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向景行瞬间沉下脸来。他拆了新娘的喜冠,又用帕子将那张哭得满脸狼藉的小脸儿擦擦干净,最后目光定格在“新娘子”细细的脖颈儿上一点残存的青紫掐痕上......
...他妈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向景行生平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陡然站起身来。
门口渐渐传来嘈杂的调笑与口哨声,却是一群公子哥儿们来闹洞房了。向景行虽七年不曾归家